我要先同各位小朋友講聲唔好意思,因為我想將呢本書獻畀一個大人。 我噉做係有個好真切嘅理由:呢個大人係我喺世界上最好嘅朋友。 我仲有另一個原因:呢個大人理解能力好高,即使係寫畀細路仔嘅書佢都睇得明。 我有第三個原因:呢個大人住喺法國,佢嘅生活飢寒交迫,好需要一啲安慰。 如果呢啲原因都唔足夠嘅話,噉我想將呢本書獻畀呢個大人曾經擁有過嘅童年。 所有嘅大人最初都係細路仔,只不過佢哋好少人仲記得呢樣嘢啫。 所以,我將我嘅獻詞改為: 六歲嗰年,我喺一本書入面見過幅好得人驚嘅圖畫。 嗰本書叫做《真實故事》,係關於原始森林嘅。 幅圖畫入面有條蟒蛇張開咗血盆大口,吞緊一隻野獸落肚。 下面就係呢幅圖畫嘅摹本。 本書入面話:「啲蟒蛇會咬都唔咬噉,將獵物成隻監生吞落肚。蟒蛇之後會飽到想郁都郁唔到,然後要足足瞓成六個月,先至消化得晒肚裏面嘅食物。」 嗰時開始,我就成日都幻想森林裏面嘅奇遇,仲成功用木顏色畫咗我人生第一幅畫。 我叫佢做「大作一號」。 幅畫係噉樣嘅: 我攞咗呢幅傑作畀啲大人睇,仲問佢哋我幅畫有冇嚇親佢哋。 點知佢哋睇完之後,竟然好冷淡噉話:「唓,一頂帽啫,有乜咁得人驚喎?」 我幅畫明明都唔係一頂帽,而係一條大蟒蛇消化緊隻大笨象! 噉我唯有將條蟒蛇肚入面嘅情況全部畫晒出嚟,等佢哋睇得明啲。 佢哋真係要畫公仔畫出腸㗎。 我修改完之後,「大作二號」就誕生: 啲大人睇完之後,就索性勸我無論係蟒蛇嘅裏面定係外面都唔好再畫,不如畀心機讀下地理、歷史、數學、文法等等仲好喎。 就係噉,六歲嗰年,我放棄咗做畫家呢個偉大嘅夢想。 大作一號同埋大作二號嘅失敗實在令到我好洩氣。 呢啲大人,自己成日乜都唔明;係都要啲細路仔解釋呢樣,解釋嗰樣,真係令人好攰。 我唯有揀過另一份職業,而最後我去咗學揸飛機。 我差唔多飛勻晒全世界。 冇錯,原來地理知識真係好用得着,我可以一眼就分得開中國同埋亞里桑那州。 如果夜晚飛嗰陣盪失路,地理真係好有用。 就係噉,我人生中接觸過好多好認真嘅人。 我喺大人嘅圈子裏面生活咗好耐好耐。 我曾經好細心噉觀察佢哋,但係噉都冇改變到我對佢哋嘅睇法。 每當我遇到個頭腦好似比較清晰嘅大人嗰陣,我就會拎我一直保留住嘅大作一號出嚟。 我想知道佢會唔會睇得明。 但係每次,都總係聽到啲類似「一頂帽啫」嘅答案。 噉我就唔會再同佢提起大蟒蛇呀、原始森林呀、星星呀嗰啲嘢。 我唯有遷就佢哋嘅水平,同佢哋講下打橋牌呀、高爾夫球呀、政治呀、領呔呀之類。 於是啲大人就會覺得搵到個啱傾嘅人而好開心。 然後我好孤獨噉生活落去,又冇傾得埋嘅朋友。 一直到六年前,我揸飛機嗰陣,因為故障被逼降落喺撒哈拉沙漠。 當時部飛機個引擎出現咗啲問題,但又冇機械技工或者其他乘客同我一齊,我唯有試下自己一個搞掂佢。 對我嚟講,呢個係生死存亡嘅關頭,因為我帶嘅水只係夠我飲八日。 喺第一晚,我就瞓喺嗰個渺無人煙嘅大沙漠度。 甚至可以話,比起喺大海中心捉住浮木嘅遇難者仲孤獨。 所以,你可以想像下,第二朝我幾咁驚呀:天一光,竟然有把聲叫醒我,陰聲細氣噉講—— 「唔該,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咩話?」 「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我嚇咗一嚇,好似畀雷劈中噉成個彈起身。 我捽一捽對眼,四圍望下,竟然發現有個好奇怪嘅細路仔,好認真噉望實我。 呢幅就係我畫佢嘅畫之中,畫得最好嘅一幅。 但係我幅畫同佢真人仲係差好遠。 不過,呢個並唔係我嘅錯。 六歲嗰陣,啲大人令我放棄咗做畫家,所以除咗打開肚皮同合埋肚皮嘅蟒蛇之外,我就乜都唔識畫。 我好驚奇噉碌大對眼,睇清楚呢個失驚無神出現嘅細路仔。 唔好唔記得,我嗰陣係喺一個山卡啦咁遠、連鬼影都冇隻嘅地方。 呢個細路仔畀我嘅印象,既唔似盪失路,又一啲都唔似攰、唔似頸渴,又唔驚喎。 點睇佢都唔會係個喺渺無人煙嘅沙漠度盪失路嘅細路仔。 我定一定神,魂魄返晒嚟之後,就問佢: 「喂,你喺度做乜呀?」 但係佢只係好似講緊啲好重要嘅嘢噉,又慢慢再重複多次: 「唔該……幫我畫隻綿羊仔吖……」 當整件事太撲朔迷離嘅時候,原來人係唔會夠膽反抗。 喺呢個遠離人煙嘅沙漠度,雖然我越嚟越接近死亡,但我竟然都聽佢話,拎咗張紙同埋支鋼筆出嚟。 不過我又突然間醒起,我喺學校淨係學過地理、歷史、數學同埋文法,所以就𤷪𤷪哋噉同個細路仔講其實我唔識畫畫。 佢鼓勵我話: 「唔緊要,幫我畫隻綿羊就得㗎喇。」 由於我從來都冇畫過羊,所以將我唯一識畫嘅兩幅畫其中一幅畫咗畀佢,就係嗰條從外面睇嘅大蟒蛇。 點知,我估都估唔到佢竟然會噉答我: 「唔要,唔要!我唔要一條吞咗隻大笨象嘅蟒蛇。大蟒蛇太危險喇,大笨象又掗拃喎。我住嗰度啲嘢全部都好細㗎咋。我只係要隻綿羊仔。你幫我畫隻綿羊啦。」 噉我就幫佢畫喇。 佢好專心噉研究咗幅畫一陣,就話: 「我唔要,呢隻綿羊病得咁犀利。重新畫過隻啦。」 於是我又再畫過另一隻。 今次我呢個朋友仔陰陰嘴喺度笑: 「你睇真啲……你畫呢隻唔係綿羊仔,係山羊嚟㗎,佢有角㗎……」 我唯有再重新畫多次。 但係呢幅畫嘅命運都係一樣,又畀佢拒絕: 「呢隻太老喇。我要隻襟養啲嘅。」 去到呢度我已經好唔耐煩。 因為我趕住要修理我部引擎,就求其畫咗下面呢幅圖畫。 仲加多句:「嗱,呢個箱入面,就係你要嘅綿羊仔喇。」 點知,完全冇諗過呢個小判官竟然雙眼發住光噉話: 「我就係要呢隻喇!你估下呢隻羊使唔使食好多草吖嗱?」 「點解噉問呀?」 「因為我住嗰度好細㗎……」 「哦,一定夠位㗎喇,我畀你呢隻綿羊仔都好細隻㗎。」 佢閧埋幅畫度望咗陣,就話: 「都唔係你講得咁細咋喎……你睇下!佢瞓着咗喎……」 就係噉,我認識咗小王子。 我花咗好多時間先搞清楚佢喺邊度嚟。 小王子問咗我好多嘢,但至於我問佢嘅,佢好似一啲都聽唔到噉。 不過佢無意中都講咗好多嘢,令我慢慢清楚佢嘅底細。 譬如話,第一次見到我架飛機嘅時候(唔畫架飛機喇,對我嚟講太複雜),佢問我: 「呢個係乜東東嚟?」 「呢架唔係乜東東。佢識得飛,係我架飛機。」 我好自豪噉話畀佢知我識飛。 於是佢好驚奇噉話: 「咩話?你喺天上面跌落嚟?」 我謙虛噉答:「係呀。」 「啊!太好笑喇!」 小王子不停噉笑,令我有少少唔啹,我嘅不幸唔應該成為笑話。 跟住佢就話: 「即係話你都係喺天上面嚟㗎啦!你邊個星球㗎?」 佢本來好神秘,但嗰刻,我立即有頭緒估到佢喺邊度嚟;於是我有少少突兀噉問佢: 「你由第二個星球嚟嘎?」 但係佢冇答我個問題。 佢一路望住我架飛機,一路微微點頭話: 「你坐呢個東東,我估你都唔會係喺好遠過嚟……」 講到呢度,佢就沉思、沉思、再沉思。 跟住,佢喺個袋度拎咗我畫嗰隻綿羊仔出嚟,當係寶噉睇到入晒神。 你可以想像到,「第二個星球」呢啲令人半信半疑嘅話題會令我嘅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我想盡量知多啲。 「朋友仔,你邊度嚟㗎?你頭先講嘅『我住嗰度』即係邊?你諗住帶我隻綿羊仔去邊呀?」 佢靜咗一陣,就答我: 「好在有你個箱咋,噉綿羊仔夜晚就有間屋喇。」 「係呀。如果你乖,我可以畫條繩畀你𠻹,日頭可以綁住佢,我仲可以畫多條柱。」 小王子似乎唔太鍾意。 「綁住佢?有冇奇怪啲呀!?」 「如果唔綁住佢,佢會四圍走,好易唔見㗎。」 我呢位朋友仔又笑喇: 「噉你話佢走得去邊唧?」 「邊度都好,總之一路向前走……」 之後小王子好鄭重噉講: 「冇問題吖,我住嗰度,所有嘢都好細好細。」 跟住,佢有少少傷感噉補充咗句: 「一路向前走,都走唔到幾遠……」 就係噉,我知道咗另一件好重要嘅事:佢嚟嗰個星球原來只係僅僅大過一間屋㗎咋! 不過其實噉都唔值得大驚小怪。 我知道,除咗地球呀、木星呀、火星呀、金星呀嗰啲改咗名、最重要嘅行星之外,其實仲有成千上萬咁多其他嘅行星;當中有啲好細好細,細到連用望遠鏡都望唔到。 當天文學家發現一粒噉嘅行星,就會畀個編號粒星星,而唔會同佢改名。 所以,舉個例,佢就可能會叫粒星星做「小行星325」噉。 我好有理由相信小王子嚟嗰粒星星就係一粒叫「B612」嘅小行星。 呢粒星星只係畀人用望遠鏡見過一次咁多,係一個土耳其天文學家喺1909年發現嘅。 嗰陣時,呢個天文學家好隆重其事噉喺國際天文學大會上發表佢嘅發現。 但係,因為佢着住一身土耳其嘅傳統服飾,所以完全冇人相信佢。 啲大人成日都係噉。 但係好彩小行星B612嘅名聲都仲保得住,因為後來土耳其有個獨裁者以死刑威逼佢嘅人民轉着歐洲服飾。 喺1920年,我哋呢位天文學家又再一次重新發表佢嘅發現,而呢次佢着住一套好優雅嘅禮服。 今次,大家都好同意佢嘅理據。 我話畀你聽咁多關於小行星B612嘅嘢,仲話埋你知佢個編號,其實都係因為啲大人。 啲大人最鍾意就係數目字。 當你介紹個新朋友畀佢哋識,佢哋永遠都唔會問啲最重要嘅問題。 佢哋唔會問:「佢把聲點樣㗎?佢最鍾意玩啲咩呀?佢有冇收集蝴蝶標本呢?」 佢哋反而會問:「佢幾歲呀?佢有幾多個兄弟呀?佢幾重呀?佢阿爸賺幾多錢呢?」 只有問過呢啲問題,佢哋先會覺得自己認識咗呢個人。 如果你同個大人講:「我見到間好別緻嘅粉紅色磚屋,窗台前面種咗好多洋葵花,屋簷上面仲有一竇竇白鴿𠻹」,佢哋完全唔會能夠想像到嗰間屋係咩樣。 你一定要話:「我見到一間值成千萬嘅屋呀。」 噉佢哋就會恍然大悟噉驚嘆一聲:「嘩,噉一定好靚喇!」 如果你同啲大人講:「小王子存在嘅證據就係佢好有魅力、好鍾意笑,同埋想要隻綿羊仔。佢想要隻綿羊,噉就證明佢存在啦!」 佢哋一定會聳聳個膊頭,當你係細路仔! 但係,如果你同佢哋講:「小王子個星球就係小行星B612」,噉佢哋就會相信,就唔會再用一大堆問題嚟煩你。 啲大人就係噉㗎喇,但都唔好怪佢哋。 小朋友對大人應該寬厚啲嘅。 不過當然啦,我哋呢啲真正了解生命嘅人,先至唔會咁關心數目字! 所以我想以一個童話故事嘅方式嚟開始我以下想講嘅故事。 我會想噉樣開始: 「喺好耐好耐以前,有一個小王子住咗喺一粒唔大得過佢幾多嘅小行星上面,佢好需要一位朋友……」對於真正了解生命嘅人,噉樣講會真實好多。 因為,我唔想大家求求其其噉睇我呢本書,當我講返起呢啲往事,其實係需要承受莫大嘅傷痛。 我朋友已經帶住佢隻羊離開咗六年喇,我而家嘗試描述返佢啲事跡,係為咗唔想忘記佢。 忘記朋友係一件好悲傷嘅事,唔係每個人都擁有過朋友;如果連我都忘記佢嘅話,我就會同嗰啲只係對數字感興趣嘅大人毫無分別。 正正係因為噉,我買咗盒顏料同鉛筆返嚟。 當一個人喺六歲之後,除咗打開肚皮嘅蟒蛇同埋合上肚皮嘅蟒蛇之外,其他咩嘢都未畫過,而要喺我呢個年紀先重新開始畫返畫,其實一啲都唔容易。 當然,我會盡力將啲畫畫得有咁似得咁似,不過我冇把握一定得㗎。 我可能會一張畫得唔錯,但另一張又完全唔似都唔定。 我對啲身高比例冇咩概念。 可能喺呢度個小王子會高咗啲,嗰度佢又會太細。 至於佢啲衫褲鞋襪用咩色好,我都有啲猶豫。 我唯有見步行步,盡力試下啦。 我甚至可能會搞錯某啲重要嘅細節,不過,你哋一定要原諒我。 我朋友從來都冇畀過任何解釋我;可能,佢以為我同佢都係一樣。 但可惜嘅係,我並唔能夠睇穿個箱而見到入面隻綿羊仔。 或者我都有少少似啲大人。 我一定係老咗喇。 我每一日都知多啲啲關於小王子個星球嘅嘢、佢點解要離開,同埋佢之後嘅旅程。 呢啲嘢全部都係喺我同佢傾偈嘅時候慢慢聽返嚟嘅。 去到第三日,我仲從佢口中得知猢猻樹原來有幾咁可怕。 其實都係多得隻綿羊仔。 因為嗰日小王子失驚無神,突然心事重重噉問我: 「其實係咪真㗎?啲綿羊真係乜嘢樹仔都食嘎?」 「係呀,真㗎。」 「噢,太好喇!」 我其實都唔係好明綿羊食唔食樹仔有咩咁重要。 不過小王子又追問: 「噉即係佢哋都會食猢猻樹啦?」 我提醒小王子,猢猻樹有成座教堂咁大棵,一啲都唔細。 就算佢搵一大堆大笨象返嚟,都未必食得晒成棵猢猻樹! 小王子聽到一大堆大笨象呢個情景,即刻忍唔住笑出嚟。 「噉我諗佢哋要疊羅漢噉一隻疊一隻先夠位喇。」 不過佢又頭頭是道噉解釋返: 「猢猻樹生到好大棵之前,都係一棵樹仔嚟𠺢嘛。」 「你係講得啱,但點解你會想啲綿羊食晒啲猢猻樹仔呢?」 佢答我:「哎吔!噉都要問?」 佢啲口吻好似講到理由好顯而易見噉,不過我就要絞盡腦汁先至諗得通個問題。 原來,同其他任何一個星球一樣,小王子個星球上面有好嘅植物,亦有壞嘅植物。 好嘅植物會帶嚟好嘅種子,而壞嘅植物就會帶嚟壞嘅種子。 但係啲種子係肉眼睇唔到嘅,佢哋會靜靜雞匿埋喺大地下面瞓着,直到有一日,其中一粒想瞓醒為止。 之後佢會伸個懶腰,怕怕醜醜噉向住太陽生出一條嫩枝。 如果呢棵係一棵蘿蔔苗又或者係玫瑰花苗,噉你可以由得佢隨便生長。 但係如果佢係一棵壞植物呢,你就一定要有咁快得咁快將佢連根拔起。 喺小王子個星球上面有一種好可怕嘅種子,就係猢猻樹嘅種子。 成個星球嘅土壤裏面都佈滿晒呢啲猢猻樹嘅種子。 而萬一你遲咗處理佢哋,畀啲猢猻樹長大咗,就永遠都冇辦法再剷除。 佢哋會纏住晒成粒行星。 啲根會一路生到入粒行星嘅深處。 如果粒行星太細,而啲猢猻樹又太多嘅話,最後粒行星仲會逼到爆炸𠻹。 「呢個係紀律嘅問題。」 小王子之後話我聽:「每朝當你梳洗打理完畢,就一定要小心翼翼噉幫埋粒行星梳洗打理。一定要逼自己定期去掹走啲猢猻樹。猢猻樹同玫瑰樹細棵嗰陣好似樣,所以只要一能夠分得出佢哋係猢猻樹而唔係玫瑰樹就要即刻掹走。呢啲工作係好悶㗎,不過其實都係手板眼見功夫。 之後有一日佢提議我畫一幅好靚嘅圖畫,等我呢個星球上面嘅細路仔都可以對呢樣嘢有一個清晰嘅概念。 佢話:「噉如果有日佢哋去旅行,就會發現知道呢樣嘢好有用。有時我哋可以暫時放低啲嘢唔做住,但如果係猢猻樹嘅話,後果就一定係個大災難。我知道曾經有粒行星上面住咗個大懶蟲。佢睇漏眼冇理到三棵樹咋,你估下發生咗咩事……?」 噉我就跟住小王子嘅指示,畫咗一幅嗰粒行星嘅圖畫。 我都唔鍾意好似囉囉嗦嗦講道理噉,不過猢猻樹嘅危險真係好多人都唔知,如果有人誤打誤撞去到一粒小行星嘅話,呢個危機其實相當之大。 所以我今次會打破慣例,清清楚楚噉講:「小朋友!小心啲猢猻樹呀!」 因為要提醒各位朋友一個佢哋一直都冇留意到嘅危機,正如我自己都一直冇留意到,所以我花咗好多心機去畫呢幅畫。 我要話畀大家聽嘅呢個教訓,完全值得我花咁多心機。 或者你會問:點解呢本書入面冇第二幅圖畫有呢幅畫得咁好呢? 答案其實好簡單:其他嗰啲我都嘗試過畫好啲,但係都唔成功。 不過當我畫呢幅猢猻樹嗰陣,我有一種危機感要將佢畫好。 啊,小王子! 我逐啲逐啲噉了解到你憂鬱嘅小生命! 長久以嚟你唯一嘅樂趣就係觀賞逐漸西沉嘅夕陽。 我係喺第四日朝早知道呢件事嘅。 當時你同我講: 「我好鍾意睇日落㗎。不如我哋而家就去睇日落咯?」 「但係仲要等下喎……」 「等乜嘢?」 「等夠鐘日落囉。」 你一時間呆咗一呆。 然後你笑你自己: 「我仲成日以為自己喺屋企𠻹!」 係人都知,當美國係正午嘅時候,太陽就喺法國落緊山。 如果你可以眨下眼就去咗法國,你就可以即刻睇到日落。 可惜嘅係,法國太遠喇。 不過如果喺一粒好細嘅行星上面,小王子,你只需要移開你張凳幾步,就可以隨時欣賞黑夜嘅來臨。 「試過有一日,我總共睇咗四十四次日落!」 過咗一陣你又話: 「你知唔知呀?當一個人好唔開心嗰陣,就會愛上睇日落。」 「噉你睇咗四十四次日落嗰日,係咪好唔開心?」 但係小王子並冇答到我。 去到第五日,一如既往,多得隻綿羊仔,我終於揭開咗小王子身世嘅秘密。 佢好似靜靜雞喺心入面諗咗個問題好耐,之後要大聲講出嚟噉,失驚無神突然問我: 「如果綿羊會食樹仔,噉佢會唔會都食花㗎?」 「綿羊見到乜就食乜㗎喇。」 「就算有刺嘅花都食?」 「係呀,就算有刺嘅花都食。」 「係噉啲花要刺嚟做乜呀?」 我一時唔知點答佢。 當時我正係嘗試緊將一粒棘住我個引擎嘅鏍絲扭返出嚟。 我好擔心,因為部飛機損毀得似乎相當嚴重,而令我更加之徬徨嘅係,剩返嘅食水已經越嚟越少。 「係噉啲花要刺嚟做乜呀?」 小王子一問開一個問題,就永遠都唔肯罷休。 我實在畀粒鏍絲搞到個人好𤷪𤺧,所以諗都冇諗就衝口而出: 「啲刺係乜用都冇㗎喇,純粹係啲花想靠害囉!」 「噢!」 隨之而嚟嘅係一陣嘅寂靜,然後佢語帶苦澀噉反駁我: 「我先唔會信你!啲花咁脆弱,佢哋好單純㗎。佢哋好盡力噉做好自己。佢哋真係覺得自己有刺好得人驚㗎。」 我冇出聲。 嗰一刻我同緊自己講:「如果粒鏍絲再咁硬頸嘅話,我就會搵個鎚仔揼佢出嚟。」 小王子又再打斷咗我嘅思路: 「而你呢,你就覺得啲花……」 「冇囉!冇囉!我咩都冇覺得過囉!我淨係求其噏啲嘢敷衍你咋嘛。其實我有啲好重要嘅嘢做緊囉!」 佢好詫異噉倔實我。 「好重要嘅嘢!」 佢望住我,見到我手上面揸住個鎚仔,手指頭全部都污糟邋遢,彎低身修理緊部佢覺得極其醜陋嘅機器。 「你講嘢同啲大人一模一樣!」 呢句說話令我覺得有少少慚愧。 不過佢依然唔肯罷休: 「你所有嘢都混淆晒……你所有嘢都搞錯晒呀!」 佢真係好嬲。 一頭金髮喺微風中不停噉擺動。 「我知道有粒行星,上面住咗個塊面係紫色嘅男人。佢從來未聞過任何花香,從來未見過一粒星星,從來未愛過任何一個人。除咗將啲數目字加嚟加去,佢從來未做過任何嘢。而佢同你都一樣,成日不停噉同自己講:『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就係噉,驕傲就令到佢自我膨脹。但佢噉樣唔係一個人,而係一隻蘑菇囉。」 「一隻咩話?」 「一隻蘑菇!」 小王子呢刻嬲到出晒煙。 「幾百萬年嚟,花都會生刺出嚟。但係幾百萬年嚟,綿羊都係噉食晒呢啲花。唔通嘗試下去了解點解啲花要大費周章生啲對佢哋完全冇用嘅刺出嚟,真係唔重要咩?唔通綿羊同花之間嘅戰爭,真係唔重要咩?唔通呢啲嘢真係唔比一個滿面通紅嘅肥男人嘅加數嚟得更重要咩?而我本身就識得一朵世上獨一無二嘅花,除咗喺我粒行星上面之外都搵唔到。但係只要一隻綿羊仔一啖就可以摧毀佢。就只係噉,某一朝,甚至乎根本佢自己都冇留意到自己做咗咩——哼,我諗呢樣嘢同樣都係無關重要啦呵!」 佢面都紅晒,繼續講: 「如果有人鍾意一朵花,一朵千千萬萬繁星上面獨一無二嘅花,噉只要抬頭仰望星空,佢就會覺得好開心。佢會同自己講:『我朵花就喺呢個夜空嘅某處。』但如果綿羊仔食咗朵花,噉對佢嚟講,就會好似所有星光都突然熄滅一樣!我諗,都一樣係無關重要啦!」 佢已經唔能夠再繼續講落去,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夜幕低垂,我放低咗手上嘅工具。 唔再擔心我把鎚仔、我粒鏍絲、我嘅飢渴甚至係死亡。 喺一粒星星上面,一粒行星,呢一粒行星,喺地球,有個小王子需要我去開解安慰! 我抱佢入懷,輕輕攬住佢。 我同佢講:「你鍾意嗰朵花唔會有危險。我會幫隻綿羊畫一個口罩,我會畫一個圍欄圍住你朵花,我會……」我其實唔係好知應該講咩好。 覺得自己笨手笨腳噉,唔知應該點樣去靠近佢、從邊度去接通佢內心嘅世界。 眼淚嘅國度,真係好神秘! 好快我就知多咗關於呢朵花嘅事。 喺小王子嘅行星上面,有一種好簡單嘅花,只有一層花瓣,佢哋一啲都唔掗埞,亦唔會麻煩到任何人。 朝早嘅時候,佢哋會喺草叢中出現,然後到咗黃昏就慢慢凋謝。 但有一日,唔知邊度飄嚟咗一粒種子,喺呢度發芽。 小王子好細心噉觀察呢一棵與別不同嘅幼苗,因為,佢隨時可能係一個猢猻樹嘅新品種。 但係呢棵幼苗好快就冇再繼續長大,反而開始準備開花。 小王子望住巨型嘅花苞成長,覺得一定會開出一朵奇妙嘅花嚟。 不過朵花匿埋咗喺佢綠色嘅房間入面,花咗好多好多時間去裝扮自己。 佢小心翼翼噉選擇自己嘅顏色。 慢條斯理噉着上新衫,逐片逐片花瓣噉整理好。 佢並唔想好似罌粟花噉,皺掹掹噉走出嚟。 佢只係願意喺散發住令人驚艷嘅光芒之下出現。 冇錯! 佢就係咁貪靚! 佢神神秘秘噉打扮咗好多日,到咗一個清晨,就喺太陽升起嘅時候,佢亦都終於綻放喇。 雖然用咗咁多心機打扮自己,佢竟然打住喊露噉話: 「呵!我啱啱先瞓醒,仲係哩哩啡啡噉,真係唔好意思。」 不過小王子隱藏唔到佢嘅愛慕: 「你好靚呀!」 「唔通唔靚咩?」 小花輕輕噉回答:「我同太陽係同一時間出世㗎喎。」 小王子好快就發現原來呢朵花唔係太謙虛,不過佢又真係好令人怦然心動! 佢跟住又話:「我諗而家應該係時候食早餐喇,唔該你可唔可以幫我安排一下呀?」 小王子慌慌忙忙,搵咗一壺清水,然後幫小花淋水。 小花容易受刺激嘅虛榮心好快就開始折騰小王子。 譬如話,有一日,當佢講到身上四條刺嘅時候,就同小王子講: 「叫啲老虎帶埋佢哋嘅利爪放馬過嚟啦!」 「喺我嘅行星上面係冇老虎㗎。」 小王子打斷佢嘅說話:「而且老虎係唔食草㗎囉。」 「我並唔係草噃。」 小花細細聲噉講。 「呀,唔好意思。」 「我亦都唔怕老虎,但我好怕風。你會唔會有塊屏風呢?」 「怕風?對植物嚟講,風又真係好難搞嘅。」 小王子自言自語:「呢朵花真係令人頭都大埋。」 「黃昏嘅時候不如你搵個玻璃罩笠住我啦。你個行星好凍,好唔方便。我嚟嗰度呢——」 佢窒咗一窒。 佢嚟自一粒種子,根本就唔知其他地方係點嘅樣。 佢因為差啲就畀人揭穿自己講咗一個咁不堪嘅大話,覺得有啲醜,所以就故意咳咗兩三下,想小王子自己過意唔去。 「至於個屏風呢……」 「我本來諗住去攞㗎啦,但係你又係噉同我講嘢喎!」 佢聽到小王子噉講,又扮多兩下咳,等佢同樣都內疚一下。 就係噉,雖然小王子份人本身好平易近人,但都好快就開始質疑呢朵花。 佢成日將朵花隨口噏嘅嘢當真噉聽,搞到自己好唔開心。 「我唔應該聽佢講嘢!」 佢有一日靜靜雞同我講。 「你都千祈唔好聽啲花講嘢呀。你只可以望下佢哋,然後聞下佢哋嘅香氣。我朵花令我成個星球都香噴噴,但係我都唔能夠欣賞佢。嗰啲乜嘢利爪,明明應該令我更愛佢,但我偏偏覺得好討厭。」 佢繼續分享佢嘅秘密: 「嗰陣時我咩都唔明!我應該從佢嘅行為而唔係說話去了解佢。佢將佢嘅芳香散發喺我四周,令我嘅人生都變得更光明。我真係唔應該離開!我應該要明白佢啲小把戲背後嘅愛意。花真係好矛盾㗎!而我嗰時實在太後生,唔識得點去愛佢。」 佢離開嘅方法,我估係有一班野生候鳥幫佢嘅。 喺離開嗰日,佢先將小行星打點妥當。 佢小心翼翼噉掃乾淨個火山。 佢有兩座活火山——朝早煮早餐嘅時候都好有用。 佢仲有一座死火山。 不過佢成日都話:「話唔埋㗎!」 所以佢會順手打掃埋座死火山。 掃乾淨啲火山,個火就會燒得慢啲、穩定啲,就唔會爆發。 火山爆發同煙通火燭其實差唔多。 喺地球上面,我哋要掃清啲火山當然好難,所以佢哋先會為我哋製造出無止境嘅麻煩。 小王子內心帶住一絲嘅憂傷,將最後一棵猢猻樹嘅幼苗連根拔起。 佢預計自己應該都唔會再返嚟呢度。 喺呢個最後嘅朝早,呢一切熟悉嘅工作對佢嚟講都變得份外珍貴。 所以當佢最後一次幫玫瑰花淋水,然後準備冚上玻璃罩嘅時候,佢幾乎流出眼淚。 「再見喇。」 佢對小花講。 但係小花並冇應佢。 「再見喇。」 佢又重複多次。 小花咳咗聲,但並唔係因為佢凍親。 「我一直都真係好蠢。」 小花終於肯開口同佢講嘢:「我希望你可以原諒我。嘗試生活得開心啲。」 小花嘅回應竟然冇絲毫嘅埋怨,有啲出乎佢嘅意料。 佢拎住個玻璃罩,不知所措噉企咗喺度。 佢諗唔明點解小花可以咁溫柔、平靜。 「其實,我好愛你。」 小花終於同佢坦白。 「你一直都唔明白我,係我嘅錯。不過而家都唔再重要喇。而你偏偏亦一直同我一樣咁蠢。嘗試生活得開心啲啦……個玻璃罩拎走啦,我唔再需要佢喇。」 「有風點算呢?」 「我未至於感冒得咁嚴重嘅……吹下夜晚嘅涼風對我都有益,我話晒都係一朵花。」 「有動物點算呢?」 「如果我想認識下啲蝴蝶,我就要忍受嗰兩三條毛蟲。聽講啲蝴蝶好靚㗎。如果唔係,到時你我天各一方,邊個嚟探我呢?至於啲野獸,我唔驚佢哋喎,我有我嘅爪吖嘛。」 佢好天真噉展示出自己嘅四條刺,然後又話: 「唔好再喺度婆婆媽媽喇,好鬼討厭呀!你決定咗要走,就走啦!」 其實只係因為佢唔想小王子見到佢嘅眼淚。 佢就係一朵咁高傲嘅花。 由於佢喺小行星325、326、327、328、329同330附近,所以佢決定先到訪呢幾個地方去搵啲嘢做同見識一下。 第一個小行星上面住咗個國王。 佢身上着住件紫紅色嘅貂皮,坐咗喺張好樸素但係好莊嚴嘅王座上面。 「啊!有個子民嚟咗喎。」 國王見到小王子嘅時候驚嘆。 小王子心諗:「佢點解會認得我嘅?佢明明都冇見過我。」 小王子唔明白嘅係,對於國王嚟講,個世界其實好簡單:全世界嘅人都係子民。 「行埋嚟,等我睇清楚你。」 國王覺得好自豪,因為佢終於成為咗另一個人眼中嘅國王。 小王子望咗下周圍邊度有位可以坐低,但係成粒行星都畀國王華麗嘅貂皮大袍冚住。 於是佢唯有繼續企喺度。 因為佢太攰嘅關係,忍唔住打咗個喊露。 「喺國王面前打喊露係件好唔禮貌嘅事。」 國王話:「我禁止你打喊露。」 「我都控制唔到𠿪。」 小王子好尷尬噉答佢:「我啱啱經歷咗個好長嘅旅程,覺都冇瞓過。」 「係噉嘅話……」國王就話喇:「我命令你打喊露啦。我都好多年冇見過人打喊露。打喊露對我嚟講,其實都幾得意。快啲啦!再打多一次喊露。呢個係命令。」 「噉好難喎……我而家一下子真係做唔到……」小王子面都紅晒。 「嗯!嗯!」 國王又答佢:「噉呀,我……我命令你有陣時打喊露,有陣時呢就……」 佢口窒窒噉噏咗啲嘢,好似有啲失落噉。 其實國王真正堅持嘅,只係要佢嘅權威受到尊重。 佢唔能夠容忍其他人違抗佢嘅命令。 佢係一個專制嘅君主;不過同時,由於佢心地都好好,所以佢畀嘅命令都好合理。 「如果我……」佢成日都話:「如果我命令一個將軍變成一隻海鳥,而如果呢個將軍唔順從嘅話,噉呢個唔係個將軍嘅錯。呢個係我嘅錯。」 「我可唔可以坐低呀?」 小王子戰戰兢兢噉問。 「我命令你坐低。」 國王答佢,然後隆重其事噉整理一下佢件貂皮大袍。 小王子覺得好奇怪,呢粒行星明明好細粒,其實國王可以統治啲乜呢? 佢就問喇:「陛下,我請求你容許我問你一個問題。」 國王即刻就答佢:「我命令你問我一個問題。」 「陛下,你統治啲乜嘢呢?」 「所有嘢。」 國王好簡潔噉答。 「所有嘢?」 國王用手指咗一指佢嘅行星、仲有其他行星,同埋所有嘅恆星。 「全部?」 小王子問。 「全部。」 國王答佢。 因為佢唔單只係一個專制嘅君主,佢仲係全宇宙嘅君主。 「噉啲恆星會唔會服從你?」 「當然!」 國王答:「佢哋直頭係隨傳隨到𠻹啦。我係唔會容忍唔遵守紀律嘅行為。」 小王子聽到國王噉講,覺得佢真係好犀利。 如果佢自己都有呢種權力嘅話,噉一日就唔止可以睇四十四次日落,而係七十二次、甚至一百次、甚至二百次都得,而且郁都唔使郁下佢張凳。 小王子諗起佢自己掉低咗嗰粒小行星,覺得有啲難過,所以鼓起咗勇氣向國王提出一個要求: 「我想睇日落,我請求你命令太陽落山啦。」 「如果我命令一個將軍好似一隻蝴蝶噉,由一朵花飛去另一朵花,又或者命令佢寫一部悲劇,又或者變成一隻海鳥,而如果呢個將軍唔執行我嘅命令,噉到底係邊個嘅錯?佢定係我?」 「係你嘅錯。」 小王子好肯定噉講。 「冇錯。我哋只可以向其他人要求一啲佢哋能夠做到嘅嘢。」 國王又繼續講:「權威要建立喺理性嘅基礎之上。如果你命令你嘅子民去跳海,佢哋就會起義反抗。我有權力去要求其他人服從我,係因為我嘅命令都係合理嘅。」 「噉我嘅日落呢?」 小王子提醒返國王。 佢一提出一條問題,就唔會冇咗回事。 「你將會得到你想要嘅日落。我保證。但係根據我管治嘅原則,我會等到時機成熟先可以畀你。」 「噉即係幾時?」 小王子追問落去。 「嗯!嗯!大約會係……係……今日黃昏七點八左右啦!到時你就會見到太陽遵從我嘅命令㗎喇。」 小王子打咗個喊露。 冇得睇日落係有啲可惜,但係佢已經開始覺得有啲悶。 「我喺度都冇乜嘢可以做,我要走喇。」 佢同國王講。 「唔好走住!」 國王好自豪難得有個子民,就話:「唔好走,我封你做我嘅大臣啦!」 「乜嘢大臣?」 「司……司法大臣!」 「但係呢度都冇人可以審!」 「話唔埋㗎。」 國王答佢:「我都仲未行勻晒我成個王國。我好老喇,呢度又唔夠位擺馬車,要我周圍行太辛苦喇。」 「但係我已經望過喇喎!」 小王子一邊擰轉頭望過去行星嘅另一面,一邊答佢:「嗰邊一個人都冇喎。」 「係噉嘅話,你可以審判你自己吖。」 國王答小王子:「呢樣係最難做嘅事。審判自己比審判其他人難好多,如果你可以公正噉審判到自己,你就係一個真正嘅智者。」 「但係我喺邊度都可以審判自己,冇必要留喺呢個行星喎。」 小王子答佢。 國王就話:「唔……我個行星上面好似有隻老鼠,我夜晚會聽到佢叫。你可以去審呢隻老鼠。耐唔耐你可以判下佢死刑。噉樣佢嘅性命就會取決於你嘅判決。不過你之後記得要赦免返佢,救返佢返嚟,因為佢係我哋行星上面唯一一隻老鼠。」 「我都唔鍾意判人死刑。」 小王子話:「我諗我真係要走喇。」 「唔得。」 國王講。 小王子準備好要走,但又唔想國王唔開心,於是就話: 「如果陛下想我服從嘅話,可以畀我一個合理嘅命令吖。舉個例,陛下可以命令我喺一分鐘之內離開。我覺得而家時機已經成熟喇。」 國王並冇答佢,小王子猶豫咗一陣,嘆咗一口氣,就走人。 「我任命你做我嘅大使!」 國王嗱嗱聲大叫。 佢個樣睇起嚟好有威嚴噉。 「啲大人真係好怪。」 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二個行星上面住咗一個自戀狂。 「咦!有個仰慕者嚟咗搵我喎。」 自戀狂遠一遠見到小王子,就大叫出嚟。 對於自戀狂嚟講,所有其他人都係仰慕者。 「你好。」 小王子同佢講:「你戴緊頂帽好搞笑。」 「頂帽係用嚟行敬禮嘅。」 自戀狂答佢:「當有人為我歡呼嘅時候我就用佢嚟行敬禮。好可惜,一直都冇人經過呢頭。」 「吓,係咩?」 小王子其實都唔係真係好明佢講緊咩。 「你拍一下手啦。」 自戀狂跟住就教佢。 小王子就用一隻手拍咗另外隻手掌一下。 自戀狂舉起佢頂帽,好謙虛噉揮動頂帽行咗個敬禮。 「呢個人得意過個國王好多。」 小王子同自己講。 跟住佢再用一隻手拍咗另外隻手掌一下,自戀狂又再舉起頂帽,行咗個敬禮。 過咗五分鐘之後,小王子就玩厭咗呢個咁單調嘅遊戲。 小王子問:「如果我想你除低頂帽,我要做啲咩呢?」 但係自戀狂聽佢唔到。 自大嘅人從來都只會聽到人哋嘅讚美。 「你係咪真係極之仰慕我呢?」 佢問小王子。 「乜嘢叫做『仰慕』?」 「『仰慕』就即係話承認我係呢個行星上最靚仔、打扮得最靚、最有錢、最聰明嘅人。」 「但係呢個行星上面得你一個人咋喎!」 「就算係噉,唔該你一樣都照仰慕我啦!」 「噉我好仰慕你囉。」 小王子聳一聳膊頭,就答佢:「不過你咁介意呢啲嘢嚟做咩呢?」 之後小王子就走咗去。 「啲大人真係好鬼奇怪。」 小王子又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之後嗰個行星上面住咗個酒鬼。 今次逗留嘅時間好短,不過竟然令到小王子嘅心情跌入憂鬱嘅谷底。 「你喺度做緊咩?」 佢問嗰個酒鬼。 酒鬼粒聲唔出噉坐咗喺一堆酒同埋空樽前面。 「我飲緊酒。」 酒鬼死氣沉沉噉答佢。 「點解你要飲酒呀?」 小王子追問。 「我想忘記。」 酒鬼答佢。 「忘記啲乜嘢?」 小王子已經開始覺得佢有啲可憐。 「忘記我嘅羞恥。」 酒鬼耷低頭懺悔。 「點解你會覺得羞恥呢?」 小王子好想可以幫到佢,所以繼續追問。 「我因為爛飲而覺得羞恥。」 酒鬼講完就收埋自己,冇再出聲。 小王子聽到一頭霧水噉離開。 「啲大人真係好鬼好鬼奇怪。」 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四個行星屬於一個生意人嘅。 呢個人忙到小王子嚟到嘅時候,佢都唔得閒抬起頭睇下。 「你好。」 小王子同佢打招呼:「你支煙熄咗喎。」 「三加二就係五。五加七就係十二。十二加三就係十五。你好。十五加七就係廿二。廿二加六就係廿八。我冇時間點返着佢。廿六加五就係卅一。嗯!一共呢就係五億一百六十二萬二千七百三十一。」 「五億咩話?」 「咦?點解你仲喺度嘅?五億一百萬……我唔記得咗喇!我真係好多嘢做呀!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冇時間同你吹水。二加五就係七……」 「五億一百萬個乜嘢話?」 小王子又再問多次,佢一諗到一條問題就永遠都唔會放棄追問。 生意人抬起咗佢個頭。 「喺我生活喺呢個行星上面嘅五十四年間,我淨係畀人打擾過我三次咁多。第一次係廿二年前,唔知邊度飛嚟咗一隻金龜。佢發出一啲好難頂嘅叫聲,累我喺一條加數裏面犯咗四個錯誤。第二次係十一年前,我風濕發作。我要做下運動。我冇時間去散步。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第三次……就係而家!我講到五億一百萬……」 「幾億個乜嘢呀?」 生意人意識到佢唔會有安寧。 「幾億個你有時可以喺天上面見到嘅、細細粒嘅嘢。」 「烏蠅?」 「唔係。細細粒會發光嘅嘢。」 「蜜蜂?」 「唔係。細細粒、閃令令,會令無所事事嘅人發白日夢嘅嘢。不過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冇時間發白日夢。」 「哦!係星星?」 「係,就係星星。」 「噉你數五億幾百萬粒星星做乜嘢呢?」 「係五億一百六十二萬二千七百三十一粒。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好講求準確。」 「噉你數啲星星嚟做咩呢?」 「做咩?」 「係呀。」 「冇做咩,我擁有佢哋。」 「你擁有啲星星?」 「冇錯。」 「但係我啱啱先見到一個國王話佢……」 「國王並唔係『擁有』一切,佢哋只係『統治』。有好大分別。」 「噉擁有咁多星星有乜用呀?」 「可以令我變得好有錢。」 「噉你變得咁有錢有乜用呢?」 「如果有人發現啲新嘅星星,我就可以買埋佢哋。」 小王子心諗:「呢個人嘅諗法咁似個酒鬼嘅?」 點都好,佢又繼續問: 「一個人點可以擁有啲星星呢?」 「如果唔係,佢哋又係屬於邊個呀?」 生意人唔係好順氣。 「我唔知呀,唔屬於任何人啩。」 「噉嘅話佢哋就係屬於我㗎啦,係我最先諗到嘅。」 「噉就得㗎嗱?」 「當然啦。當你搵到一粒唔屬於任何人嘅鑽石,佢就會屬於你。當你搵到一個唔屬於任何人嘅島,佢就會屬於你。當你係第一個人諗到一樣嘢,你申請個專利,佢就會屬於你。我擁有啲星星,因為喺我之前從來冇人諗過要擁有佢哋。」 「聽落都有道理。」 小王子就話:「噉你要佢哋嚟做咩呢?」 「我管理佢哋。我會數下佢哋,然後再重新數下佢哋。」 生意人話:「好難㗎。不過我係一個好認真嘅人!」 小王子都仲唔係好滿意。 佢話:「如果我有一條頸巾,我會圍住佢喺我條頸上面,戴住佢周圍去。如果我有一朵花,我會摘佢落嚟,帶住佢喺身邊。但係你唔可以摘啲星星落嚟㗎喎。」 「唔可以呀。不過我可以存佢哋入銀行。」 「咩嘢意思?」 「意思就係,我可以喺一張紙上面寫低我啲星星嘅數目,然後鎖佢入一個櫃筒裏面。」 「就係噉?」 「就噉就夠喇。」 「幾得意喎!」 小王子心諗:「幾有詩意吖。不過呢個做法都唔係好認真咋喎。」 對於點樣先算係認真去做事,小王子同啲大人有好唔同嘅睇法。 佢又話:「我自己就擁有一朵花,我每日都會幫佢淋水。我擁有三座火山,我每星期都會將佢哋掃得乾乾淨淨。我連座死火山都會掃埋,因為話唔埋會再爆發𠺢嘛。我擁有火山同埋花,對我座火山有用,對我朵花都有用。但係你對啲星星乜嘢用都冇。」 生意人擘大個口得個窿,完全唔知點回答。 小王子於是就走咗去。 「啲大人真係超級無敵勁奇怪。」 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對自己講。 第五個行星好奇怪。 佢係咁多個入面最細嘅,細到上面只係啱啱夠位容納一盞街燈同一個點燈人。 小王子都唔明點解喺深空嘅某處,一粒冇屋又冇人住嘅行星上面,要有一盞街燈同一個點燈人。 但係佢同自己講: 「雖然呢個人係有啲奇奇怪怪,但係佢都冇個國王、自戀狂、生意人或者個酒鬼咁奇怪。起碼佢做嘅嘢都算有啲意義先。當佢點着盞街燈,佢就好似為一粒星星或者一朵花帶嚟咗生命噉。當佢整熄盞街燈,佢就好似氹咗朵花同粒星星瞓覺噉。呢個職業都幾好吖,真係好有用!」 當佢喺呢個行星上面着陸嘅時候,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同點燈人打招呼: 「你好呀,你頭先做咩要整熄盞街燈呀?」 「我跟命令做㗎咋。」 點燈人答返佢:「早晨呀。」 「個命令係咩呀?」 「個命令就係要熄咗盞燈佢囉。晚安。」 跟住佢又點返着盞燈。 「噉你做咩又點返着佢呢?」 「係命令嚟㗎。」 點燈人又答佢。 「我唔明白喎……」小王子話。 「乜嘢都唔使明。」 點燈人話:「命令就係命令。早晨。」 跟住佢又整返熄盞街燈。 之後佢用一條紅色格仔手巾抹咗一抹自己額頭。 「我份工真係好惡頂。舊陣時都仲好啲。我朝早熄燈,傍晚點燈,日頭大半時間可以抖下,夜晚大半時間可以瞓覺。」 「噉係咪之後個命令改變咗?」 「個命令冇改變過。」 點燈人繼續講:「就係噉先慘!粒行星一年轉得快過一年,但係個命令都冇改過!」 「噉即係點?」 「即係話而家粒行星每分鐘就轉一個圈,我就完全冇時間可以抖下囉。我要每分鐘都點燈同熄燈一次呀!」 「噉好搞笑喎!你呢度過一日只需要一分鐘。」 「其實一啲都唔好笑。由我哋頭先開始講嘢到而家就已經過咗成個月喇。」 「成一個月?」 「係呀,三十分鐘,三十日!晚安。」 跟住佢又點返着盞街燈。 小王子望住點燈人,覺得自己都幾欣賞佢咁盡忠職守。 佢諗起以前成日擔住張凳走嚟走去去追日落嘅情形。 佢想幫下呢個新朋友。 「其實呢……我諗到個方法等你可以想幾時休息就幾時休息。」 「我幾時都想休息。」 點燈人答佢。 盡忠職守同想偷懶,其實係可以並存嘅。 小王子繼續講:「你粒行星細粒到跨三大步就已經可以行完一個圈。你只需要慢慢行,就可以一直留喺日頭下面。當你想休息嘅時候,你就一路行,噉樣你想個日頭幾長就有幾長啦。」 「噉都唔係好有用咋喎。」 點燈人講:「我呢世人最想做嘅嘢係瞓覺。」 「噉就真係冇計喇。」 小王子答佢。 「真係冇晒計。」 點燈人又講:「早晨。」 然後佢又整熄返盞街燈。 小王子一路繼續佢嘅旅程,一路講:「如果畀國王、自戀狂、酒鬼或者生意人見到呢個人,都一定會笑佢。不過,我反而覺得佢係唯一一個冇咁荒謬嘅人。或者係因為佢關心嘅嘢,並唔只係佢自己。」 佢嘆咗口氣,同自己講:「佢係唯一一個我會想同佢做朋友嘅人。但係呢個行星實在係太細喇,唔夠位企兩個人。」 小王子唔願意承認嘅係,佢唔捨得離開呢個行星最大嘅原因,係因為呢度每二十四個鐘頭可以睇到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 第六粒行星比之前嗰粒足足大十倍。 上面住咗個老人家,佢正喺度寫緊一啲好厚好厚嘅書。 「咦!嚟咗個探險家噃!」 老人家見到小王子就大叫。 小王子坐咗喺枱上面,抖咗啖大氣。 佢已經經歷咗一段好長嘅旅程。 「你係嚟自邊度㗎?」 老人家問佢。 「呢本咁厚嘅係咩書嚟㗎?」 小王子問:「你喺度做緊咩呢?」 「我係一個地理學家。」 老人家答佢。 「地理學家係咩嚟㗎?」 「地理學家即係一個知道晒所有海洋、河流、城鎮、山脈同埋沙漠嘅位置嘅學者。」 「噉好似好得意喎!終於搵到一個真正嘅職業喇!」 然後佢周圍望下地理學家呢一個行星,佢從未見過一個咁壯觀嘅星球。 「你個行星真係好靚呀!呢度上面有冇海洋㗎?」 「我唔知呀。」 地理學家答佢。 「噉城鎮同河流同沙漠呢?」 「我都唔知呀。」 地理學家又答。 「但係你係地理學家喎!」 「係呀。」 地理學家就話:「不過我唔係探險家。我而家非常需要一班探險家。周圍走嚟走去,去數啲城鎮、河流、山脈、海洋同沙漠,並唔係一個地理學家嘅工作。地理學家實在係太重要,唔可以浪費佢用嚟周圍亂走。佢唔可以離開佢張書枱。但係佢會坐定定喺度接見啲探險家。佢會問佢哋問題,然後記錄低佢哋旅程嘅所見所聞。而如果當中有任何得意嘅嘢,地理學家就會命令人調查一下呢個探險家嘅品格如何。」 「點解嘅?」 「因為對地理學家寫嘅書而言,一個講大話嘅探險家會做成好大嘅災難。一個飲醉咗酒嘅探險家都係一樣。」 「點解嘅?」 小王子問。 「因為飲醉咗酒嘅人乜嘢都會見到有兩個。噉地理學家就會喺本來只有一座山嘅地方記錄低有兩座山。」 「我識一個人,佢應該會係一個好差嘅探險家。」 小王子話。 「我諗都係喇。噉當證實咗個探險家嘅品格良好之後,我哋就會去調查一下佢嘅發現。」 「搵人去嗰度睇下?」 「唔係,噉樣太麻煩嘞。我哋會要求個探險家交一啲證據出嚟。舉個例,如果個探險家話發現咗一座大山,我哋就會叫佢帶一堆大石頭返嚟。」 地理學家突然間變得好興奮。 「你呢,你係從好遠嚟㗎可?你就係一個探險家!你形容下你個星球畀我聽吖!」 地理學家打開咗佢本記事簿,然後開始刨尖佢支鉛筆。 探險家所作嘅描述都係先用鉛筆記錄落嚟,等佢哋提供到證據之後,先至會再用墨水筆做紀錄。 「嗯?」 地理學家充滿期待。 「我住嘅地方冇乜特別。」 小王子講:「所有嘢都好細。我有三座火山。兩座係活火山,另外一座係死火山。不過話唔埋嘅。」 「話唔埋嘅。」 地理學家附和。 「我仲有一朵花。」 「我哋唔記錄花㗎。」 地理學家講。 「點解呀!花先係最靚嘅嘢!」 「因為花都係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呀?」 地理學家答佢:「地理書係所有書之中最嚴謹嘅。佢哋永遠都唔會過時。山脈嘅位置好少好少會改變。海洋嘅水好少好少會乾晒。我哋所記錄嘅係永恆嘅嘢。」 「但係死火山都可以再次爆發。」 小王子打斷佢嘅說話:「『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呀?」 「無論係活火山定死火山,對我哋嚟講都係同一樣嘢。」 地理學家講:「對我哋嚟講重要嘅係有座山,呢樣嘢永遠都唔會改變。」 「但係『曇花一現』係咩意思呢?」 小王子再次重複,佢一諗到一條問題就永遠都唔會放棄追問。 「意思就係話轉瞬即逝。」 「我朵花會轉瞬即逝?」 「當然啦。」 「我朵花係曇花一現。」 小王子吟吟沉沉噉對自己講:「佢只有四條刺去保護自己,但係我就留低佢一個孤伶伶噉喺我個星球上面!」 小王子開始覺得有啲後悔,但係佢馬上又重新振作過嚟。 「你會建議我下一站應該去邊度呢?」 小王子問。 「地球啦。」 地理學家答佢:「呢個行星口碑唔錯㗎。」 於是,小王子就繼續旅程,而心裏面就一直諗住佢嗰朵花。 就係噉,第七個行星就係地球。 地球並唔係一個二打六行星。 佢上面住咗一百一十個國王(當然仲有黑人國王𠻹)、七千個地理學家、九十萬個生意人、七百五十萬個酒鬼、三億一千一百萬個自戀狂。 換句話講,大概就有二十億個大人。 為咗令你對地球嘅大細有個概念,我可以話你知,發明電力之前,六大洲上面一共需要四十六萬二千五百一十一個人嘅點燈大軍。 遠少少望埋去,個場面非常之壯觀。 呢支大軍嘅動作就好似歌劇裏面嘅芭蕾舞噉井然有序。 首先,紐西蘭同澳洲嘅點燈人會粉墨登場。 佢哋點完燈之後,就會去瞓覺。 舞蹈跟住落嚟,就到中國同西伯利亞嘅點燈人出場。 跟住佢哋都會返返入後台。 之後就輪到俄羅斯同印度嘅點燈人出場。 之後到非洲同歐洲。 之後到南美洲。 之後到北美洲。 佢哋從來都唔會搞錯登場嘅次序。 真係好犀利! 唯獨係負責北極盞街燈嘅點燈人,同埋佢喺南極嘅同事,可以日日過住懶懶閒、優哉游哉嘅生活——因為佢哋一年只需要開兩次工就夠喇。 所謂文人多大話,有時為咗講出嚟生動啲,唔多唔少都有啲吹水成份。 我講點燈人嘅時候,就冇完全誠實噉話你知真相。 我噉樣可能會畀咗一個錯誤嘅印象啲唔係咁熟我哋星球嘅人。 事實上人類喺地球上面所佔用嘅空間好細。 如果地球上面嗰二十億人全部企起身,逼埋一齊,好似去集會噉,其實只需要一個長二十公里、闊二十公里嘅廣場就可以容納晒佢哋。 換句話講,你可以塞晒全人類喺太平洋最細嘅一個島仔上面。 如果你同啲大人講呢啲嘢,佢哋當然就唔會信你啦。 佢哋以為自己需要佔用好多空間。 佢哋以為自己好似猢猻樹一樣咁重要。 所以你一定要叫佢哋自己計下條數。 佢哋最鍾意就係數字㗎喇,計下數佢哋就最開心。 不過你唔需要浪費時間嚟做呢啲苦差。 冇意思㗎,信我。 到咗地球之後,小王子好驚訝竟然一個人都見唔到。 當有一條月亮顏色嘅圈圈物體喺沙地上面閃過嘅時候,佢開始擔心自己會唔會去錯咗第二個行星。 「喂,你好!」 小王子有理冇理打定個招呼先。 「你好!」 條蛇就講。 「我着陸咗喺邊個行星呀?」 小王子問。 「喺地球,喺非洲。」 蛇答佢。 「噢!噉地球上面冇人住嘎?」 「呢度係一個沙漠,沙漠上面冇人㗎。地球好大㗎。」 蛇就話。 小王子坐咗喺一塊石頭上面,抬頭凝望住天空。 「我有陣時會諗,」小王子講:「到底啲星星發光,係咪就係因為要等每個人都可以搵到路返到自己嘅星球呢?睇下我個星球,就喺我哋頭頂上面,但係其實係幾咁遙遠!」 「你個星球好靚。」 蛇就話:「噉你點解會嚟呢度呀?」 「我同一朵花有啲詏撬。」 小王子答。 「哦……」 然後佢哋都一齊靜咗落嚟。 「啲人喺邊度呀?」 小王子再次開口:「喺沙漠上面有啲寂寞。」 「就算喺人群之中都一樣會寂寞。」 蛇話。 小王子打量咗條蛇一輪: 「你係一隻好奇怪嘅生物,」小王子同佢講:「你同一隻手指差唔多一樣幼。」 小王子笑咗出嚟: 「你又唔係好大隻。你連腳都冇,你冇辦法周圍去。」 「我可以將你送去一個好遠好遠嘅地方,遠到任何船隻都去唔到。」 蛇講。 佢將自己蹺喺小王子腳踭上面,就好似一隻金手鈪噉。 「任何我所掂到嘅人,我都可以將佢送返去佢所屬嘅土地上面。」 蛇又再講:「不過你好純潔,而且你嚟自另一個星球……」 小王子默不作聲。 「我好同情你,喺呢個岩石地球上面,顯得咁弱小無力。如果有一日你太掛住自己嘅行星,我可以幫你。我可以……」 「啊!我明白你嘅意思。」 小王子講:「但係點解你講啲嘢成日都好似謎語噉?」 「呢啲謎語我全部都可以解開。」 蛇話。 然後佢哋就沉默落嚟。 小王子橫越過沙漠,途中只係見到一朵花。 一朵有三塊花瓣嘅花,一朵一啲都唔起眼嘅花。 「你好。」 小王子講。 「你好。」 花講。 「請問啲人喺邊度?」 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問。 花曾經有一日見過有隊駱駝商隊經過。 「啲人?好似有六、七個呀,我諗。好多年前見過佢哋。不過唔知要去邊先搵到佢哋喇。大風將佢哋吹嚟吹去。佢哋冇根,日子一定過得好辛苦。」 「再見!」 小王子講。 「再見!」 花講。 小王子爬咗上一座高山。 佢之前見過唯一嘅山,就係佢嗰三座到膝頭哥咁高嘅火山。 佢仲有時會拎座死火山嚟當凳仔墊腳𠻹。 佢同自己講:「上到呢座咁高嘅山,我就可以一眼睇晒全個星球同埋所有人。」 但係除咗針尖一樣咁陡峭嘅岩石峭壁之外,佢就乜都睇唔到。 「你好。」 小王子有理冇理打定個招呼先。 「你好……你好……你好……」回音答佢。 「你係邊個呀?」 小王子問。 「你係邊個呀……你係邊個呀……你係邊個呀……」回音答佢。 「做我朋友吖,我好寂寞呀。」 「我好寂寞呀……我好寂寞呀……我好寂寞呀……」回音答佢。 「真係一個好奇怪嘅行星!」 佢心裏面諗。 「呢度周圍都又乾,又尖,又斜。而且啲人一啲想像力都冇,你講乜嘢佢哋就跟住你講乜嘢。喺我星球上面我有朵花,佢次次都係開口講嘢先嗰個……」 小王子行咗好耐,走過沙漠、岩石同埋雪地之後,終於搵到一條路。 而所有嘅路都會通向有人住嘅地方。 「你好。」 佢講。 前面係一個開滿玫瑰花嘅花園。 「你好。」 啲玫瑰花一齊答佢。 小王子望住佢哋,佢哋個個都同佢自己朵玫瑰花一樣樣。 「你哋係邊個呀?」 小王子好驚訝噉問。 「我哋係玫瑰花。」 玫瑰花答。 「吓……」小王子覺得好難受。 佢朵花曾經同佢講,話自己係全世界獨一無二。 而呢度,喺一個花園裏面就已經有成五千朵一模一樣嘅玫瑰花! 「如果佢見到,一定會嬲到震。佢一定會咳得好犀利,扮到好似就死噉,等自己唔使畀人笑到面都黃。而我就一定要煞有介事噉去照顧下佢。如果唔係,佢就一定會為咗激我,真係走去自尋短見。」 小王子繼續諗:「我曾經因為有朵獨一無二嘅花而覺得自己好富有,但其實我有嘅只係一朵好平凡嘅玫瑰花。呢朵花,同埋我嗰三座到膝頭哥咁高嘅火山,其中一座仲可能永遠都唔會再活躍,實在唔能夠令我成為一個好好嘅王子……」佢瞓咗喺草地上面,不知不覺間喊咗出嚟。 喺呢個時候,狐狸就出現。 「你好。」 狐狸講。 「你好。」 小王子好有禮貌噉回答。 佢抬起頭,但係咩人都見唔到。 「呢度呀。」 嗰把聲答佢:「喺蘋果樹下面。」 「你係邊個呀?」 小王子講:「你好靚呀。」 「我係狐狸。」 「過嚟同我玩吖。」 小王子提議。 「我好唔開心呀。」 「我唔可以同你玩㗎,我冇畀人馴服過。」 狐狸講。 「噢!唔好意思呀。」 小王子講。 佢諗咗一陣,又問: 「『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你應該唔係本地人?你喺度搵緊乜嘢?」 狐狸問。 「我搵緊人類。『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狐狸答:「人類有槍,佢哋會周圍打獵。真係好討厭!佢哋都會養雞。呢樣係佢哋唯一嘅優點。你係咪搵緊啲雞?」 「唔係。」 小王子講:「我搵緊朋友。『馴服』即係乜嘢意思呀?」 「一樣經常畀人遺忘嘅嘢。」 狐狸講:「就係『建立關係』噉解。」 「建立關係?」 「冇錯。」 狐狸講:「對我嚟講,你仲只係一個細路仔,就好似其他千千萬萬嘅細路仔一樣。我並唔需要你;而調返轉頭,你亦都唔需要我。對你嚟講,我只係同其他千千萬萬隻狐狸一樣嘅一隻狐狸。但係如果你馴服我,噉我哋就會彼此需要對方。對我嚟講,你將會係世上獨一無二。對你嚟講,我將會係世上獨一無二。」 「我開始明白喇。」 小王子講:「有一朵花,我諗我一定係畀佢馴服咗。」 「都有可能係。」 狐狸講:「地球上面咩事都有可能發生。」 「噢,唔係喺地球上面㗎。」 小王子講。 狐狸滿面好奇噉話: 「噉喺另一個行星上面?」 「係呀。」 「嗰個行星上面有冇獵人㗎?」 「冇㗎。」 「咦?咁正?噉有冇雞呢?」 「冇。」 「唉,世事冇十全十美。」 狐狸輕輕嘆咗一口氣。 狐狸又講返之前嘅話題: 「我嘅生活好單調。我捉雞,獵人捉我。每隻雞都一模一樣,每個人都一模一樣。所以,我真係覺得有啲苦悶。但係如果你馴服我,我嘅生命就會好似晴天一樣。我就會知道有一種腳步聲同其他所有人嘅腳步聲都唔同。其他人嘅腳步聲會令我即刻匿入洞裏面;而你嘅,就會好似音樂噉,令我從洞穴走出嚟。而且,你睇下嗰邊!你見唔見到一片片嘅麥田呀?我係唔食麵包嘅,小麥對我嚟講完全冇用,麥田唔會令我聯想起任何嘢。其實都幾悲哀。但係你有一頭金髮,如果你馴服咗我,一切就會變得好美好。金黃色嘅小麥會令我諗起你,而我亦會愛上麥田上面和風吹過嘅聲音……」 狐狸沉默咗落嚟,凝望咗小王子好耐。 「唔該你,馴服我吖!」 佢話。 「我都好想,」小王子答佢:「但係我冇咩時間。我有好多朋友要去認識,有好多嘢要去理解。」 「我哋只能夠理解到我哋馴服咗嘅嘢。」 狐狸講:「人類已經唔再有時間去理解任何嘢,佢哋所有嘢都係去鋪頭度現成買返嚟。但係世上冇鋪頭可以買到朋友,所以佢哋唔再擁有朋友。如果你想有一個朋友,馴服我吖。」 「我要做啲乜嘢呀?」 小王子問。 「你要好有耐性。」 狐狸答佢。 「首先,你要坐遠我少少,就係噉,坐喺草地上面。我會用眼角睄下你,而你就唔好講任何嘢。說話係誤會嘅源頭。不過,每一日你都可以坐埋我度少少。」 第二日小王子返到嚟呢度。 「你最好每一日都喺同一時間返到嚟。」 狐狸講:「舉個例,如果你每日都係下晝四點嚟嘅話,噉去到三點鐘我就會開始覺得開心。時間越近,我會越開心。到咗四點,我就會既焦慮又擔心,我會發現開心係有佢嘅代價㗎!但係如果你鍾意幾時嚟就幾時嚟,我永遠都唔會知道應該咩時候去準備好我嘅心情……呢個儀式一定要有。」 「『儀式』即係乜嘢意思?」 小王子問。 「另一樣經常畀人遺忘嘅嘢。」 狐狸講。 「佢就係令到某一日同其他日子唔同,某一個鐘頭同其他時間唔同嘅嘢。舉個例,捉我嗰班獵人有一個儀式,每逢星期四佢哋就會同村入面嘅姑娘跳舞。所以星期四係我覺得最正嘅一日!我可以一路行,行到去葡萄園都得。如果啲獵人鍾意幾時跳舞就幾時跳,噉每一日都會係一模一樣,而我亦都唔會有得放假抖下。」 就係噉,小王子就馴服咗狐狸。 當小王子就快要離開嘅時候…… 「啊!」 狐狸講:「我好想喊呀。」 「都係你唔好啦,」小王子講:「我從來都唔想傷害你,但係你係都要我馴服你……」 「係呀。」 狐狸答。 「但係你話想喊喎!」 小王子講。 「係呀。」 狐狸答。 「噉做你都係一無所獲㗎喎!」 「我有收穫㗎,」狐狸講:「就係小麥嘅顏色。」 之後佢繼續講: 「你再去睇一次啲玫瑰花。你會明白到你嗰朵花的確係世上獨一無二嘅。當你再返嚟同我道別嘅時候,我會話一個秘密畀你聽作為禮物。」 小王子就離開咗,返去睇嗰啲玫瑰花。 「你哋同我朵玫瑰花一啲都唔似,你哋乜嘢都唔係。」 佢同啲花講。 「冇人馴服過你哋,你哋亦冇馴服過任何人。你哋就好似我隻狐狸以前噉。佢嗰時同其他千千萬萬隻狐狸一模一樣。不過我同佢成為咗朋友,而家佢就係世界上獨一無二嘅。」 玫瑰花聽到有啲尷尬。 「你哋係好靚,但係你哋都好空虛。」 佢繼續:「冇人會為咗你哋連命都唔要。當然啦,一個普通嘅路人可能會覺得我嘅玫瑰花個樣好似你哋。但係對我嚟講,佢比你哋全部加埋更加重要。因為我去淋水嘅,就係佢。因為我搵個玻璃罩笠住嘅,就係佢。因為我會用屏風好好保護嘅,就係佢。因為我幫手清除身上啲毛蟲嘅,就係佢(除咗有兩、三條我哋留返起嚟,等佢哋變成蝴蝶)。因為我會耐心聆聽嘅,就係佢,無論佢係發緊牢騷,定係自吹自擂,又甚至乎只係粒聲唔出。因為佢先至係我嘅玫瑰花。」 之後佢返返去狐狸嗰度。 「再見喇。」 佢話。 「再見喇。」 狐狸都話。 「我話你知我個秘密啦。其實好簡單:只有用心先至可以睇得清楚。最重要嘅嘢都係無形於雙眼。」 「最重要嘅嘢都係無形於雙眼。」 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令你朵玫瑰花變得咁重要嘅,係你花喺你朵玫瑰花度嘅時間。」 「係我花喺我朵玫瑰花度嘅時間……」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好多人都已經唔記得咗呢個事實,」狐狸講:「但係你絕對唔可以唔記得。你永遠要對你馴服咗嘅嘢負責。你要對你嘅玫瑰花負責。」 「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小王子重複咗一次,好好噉記住佢。 「你好。」 小王子講。 「你好。」 鐵路扳道員講。 「你喺度做緊咩呀?」 小王子問。 「我將啲旅客分做一千人一批、一千人一批噉。」 扳道員講。 「我調配運送佢哋嘅列車,有時會將列車調向左開,有時會調向右開。」 喺呢個時候,一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如雷貫耳噉樣駛過,連扳道員嘅工作亭都震起上嚟。 「佢哋好趕時間喎。」 小王子講:「佢哋搵緊啲乜嘢呢?」 「就連開火車嘅人自己都唔知。」 扳道員講。 第二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向相反方向如雷貫耳噉駛過。 「佢哋咁快就返返嚟嗱?」 小王子問。 「呢列唔係頭先嗰列火車嚟㗎。」 扳道員講。 「呢列係對面開過嚟嘅。」 「佢哋唔滿意自己原本嘅地方咩?」 「係人都唔滿意自己所在嘅地方㗎啦。」 扳道員講。 第三列燈火通明嘅特快列車如雷貫耳噉駛過。 「佢哋係咪追緊第一列火車啲旅客呀?」 小王子問。 「佢哋唔係追緊任何嘢。」 扳道員講。 「佢哋喺入面瞓緊覺,又或者打緊喊露。只有啲細路仔先會將自己個鼻哥挨實隻窗望出去。」 「只有啲細路仔先至知道佢哋搵緊啲乜嘢。」 小王子講。 「佢哋花好多時間喺一隻毛公仔度,隻毛公仔對佢哋就會變得好重要。如果有人攞走咗佢,佢哋就會大喊。」 「佢哋真係好彩。」 扳道員講。 「你好。」 小王子講。 「你好。」 商人講。 呢個係賣止渴特效藥嘅商人。 每星期只要食一粒,就唔會再覺得口乾要飲水。 「點解你要賣呢啲嘢?」 小王子問。 「可以慳返好多時間㗎。」 商人答佢:「有專家計過,一星期可以慳到五十三分鐘咁多。」 「噉呢五十三分鐘要嚟做咩?」 「你鍾意用嚟做咩都得。」 「我呀,」小王子同自己講:「如果我有五十三分鐘可以用,我會佗佗佻佻噉行去飲泉水……」 嚟到我架飛機壞咗之後嘅第八日,正當我聽緊關於商人嘅故事嗰時,我亦都飲埋手頭上最後嘅一滴水。 「唉!」 我同小王子講:「真係幾好聽嘅,你啲回憶。不過我仲未修理返好我架飛機,又冇晒水可以飲,所以如果我都可以佗佗佻佻噉行去飲泉水,我都會好開心!」 「我朋友狐狸呢……」小王子啱啱開聲講。 「朋友仔,狐狸做乜都再冇所謂喇。」 「點解呀?」 「因為我哋就快會渴死。」 佢唔明白我嘅邏輯,同我講: 「就算就快要死,曾經有過個朋友都真係好好㗎。我呢,就好開心可以有狐狸做我嘅朋友嘞。」 「佢唔明白情況有幾危險。」 我同自己講。 「佢從來未試過肚餓或者口乾。只要有些少陽光佢就心滿意足……」 但係佢望實我,然後答咗我心裏面嘅說話: 「我都有啲口乾……不如我哋去搵個井吖。」 我真係畀佢激死,喺咁大個沙漠裏面亂咁行就想搵到一個井,實在係太妙想天開喇。 不過,我哋都係坐言起行去搵。 我哋大家粒聲唔出噉,行咗幾個鐘頭之後,夜幕逐漸低垂,星星開始閃耀。 我望住佢哋,如夢似真;大概係因為太過口乾,有少少發燒。 小王子嘅說話喺我腦海翩翩起舞。 「你係咪都口乾呀?」 我問佢。 不過佢冇答我個問題,淨係同我講: 「水對心靈都好好㗎……」 我唔明佢喺度講乜,但係我冇出聲。 我知道問佢都係冇用。 佢攰,於是就坐低咗。 我坐咗喺佢隔籬。 然後,過咗一陣之後,佢又話: 「啲星星真係好靚呀,因為,上面有一朵我哋睇唔見嘅花。」 我答佢:「的確係呀。」 然後默默噉望住喺月光之下嘅沙紋。 「個沙漠真係好靚呀。」 佢再話。 係真㗎。 我一向都好鍾意沙漠。 坐喺一個沙丘上面,咩都見唔到,咩都聽唔到。 但係,喺無聲之中,有啲嘢一直喺處閃閃發光。 「個沙漠咁靚,」小王子講:「係因為喺某處收埋咗一個井。」 我好驚訝,突然明白點解個沙漠散發住一種神秘嘅光芒。 我細個嘅時候,住喺一間好古老嘅大屋度,傳聞話裏面埋藏咗一個寶藏。 當然,冇人搵到過呢個寶藏,甚至乎可能冇人嘗試過去搵。 雖然係噉,但呢個傳說令到成間屋都瀰漫住一股神秘嘅氣氛。 我屋企深處一直埋藏住一個秘密…… 「係呀。」 我對小王子講:「無論係屋又好,係星星又好,係沙漠都好,令佢哋咁靚嘅嘢,都係肉眼睇唔到嘅。」 「我好開心,」佢話:「你同意我嘅狐狸講嘅嘢。」 小王子瞓着咗,我抱起佢,繼續向前走。 我心情非常激動。 我臂彎裏面就好似抱住一件脆弱易碎嘅珍貴寶物噉。 我甚至乎覺得地球上冇嘢會比佢更脆弱易碎。 喺月光之下,我凝望住佢蒼白嘅額頭、佢緊閉嘅雙眼、佢隨風飄逸嘅一撮頭髮,我同自己講:「我所見到嘅只不過係一個軀殼,最重要嘅嘢肉眼係睇唔到嘅。」 佢雙唇微微張開,就好似露出半個微笑一樣。 我再同自己講:「呢個沉睡嘅王子,最令我感動嘅,係佢對一朵花嘅忠誠。呢朵花就好似一盞燭燈嘅火光一樣,就算喺佢瞓着嘅時候都一樣照耀住佢……」然後我感覺到佢變得更加弱不禁風。 一盞燭燈係要好好保護,因為就算只係一陣微風都可以將佢吹熄。 然後,我一直噉樣行落去,就喺破曉時分,我搵到一個井。 「啲人係都要逼上架特快列車,」小王子講:「但係佢哋已經唔知道自己喺度追尋緊啲乜嘢。然後佢哋頻頻撲撲噉,不停喺度兜圈。」 之後佢加多句: 「真係好唔值得。」 我哋搵到呢個井同其他喺撒哈拉沙漠嘅井好唔同。 其他撒哈拉沙漠嘅井都只係喺沙地上面一個簡簡單單嘅窿,呢一個就好似喺村落入面嘅井噉。 不過呢度根本冇任何村落,所以我覺得好似發緊夢噉。 「真係奇怪喇……」小王子講:「所有嘢都有齊晒:滑輪、水桶同埋繩都有。」 佢笑咗一笑,就拎起條繩,開始轉動個滑輪。 個滑輪吱吱聲噉響起上嚟,就好似一個好耐冇畀風吹郁過嘅舊風向儀所發出嘅聲一樣。 「聽唔聽到呀?」 小王子講:「我哋叫醒咗個井,佢而家喺度唱緊歌……」 我唔想佢咁辛苦。 「等我嚟啦,」我同佢講:「對你嚟講太重喇。」 我慢慢將個水桶拉埋井邊,然後放佢落井下面。 滑輪嘅歌聲喺我耳邊迴盪。 喺仍然盪漾緊嘅水入面,我見到一個盪漾緊嘅太陽。 「我好口乾呀,畀啲水我飲吖。」 我明白佢喺度搵緊乜嘢喇! 我拎起個水桶,遞到佢嘴唇邊。 佢闔埋雙眼,飲咗啖水。 感覺令人滿足到好似享受盛宴一樣。 呢啲水並唔只係飲品,佢誕生自星光之下嘅步伐,誕生自滑輪詠唱嘅歌曲,誕生自我雙手努力嘅拚勁。 佢就好似禮物一樣豐富心靈。 當我仲係細路嘅時候,聖誕樹上面嘅燈飾、午夜彌撒嘅音樂、歡笑之中嘅甜蜜,呢一切都係我所收到最閃閃生輝嘅聖誕禮物。 「你呢度啲人,」小王子講:「喺一個花園就種成五千朵玫瑰花,但係佢哋喺入面根本搵唔到自己想要嘅嘢。」 「佢哋搵唔到。」 我答佢。 「但係佢哋要搵嘅嘢,可能就喺一朵花或者好少嘅水入面。」 「冇錯。」 我答佢。 小王子又講: 「用眼咩都唔會睇得到,一定要用個心去搵。」 我都飲完水,呼吸都暢順好多。 沙漠喺曙光之下,染上咗蜜糖嘅顏色。 呢一片蜜糖嘅顏色令我感到無比嘅快樂,但係點解亦令我有一絲嘅悲傷呢? 「你一定要遵守你嘅承諾。」 小王子重新坐喺我身邊,輕輕對我講。 「咩承諾?」 「你話𠺢嘛,畀個口罩我隻羊呀……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㗎。」 我從我個衫袋裏面攞返幾幅畫出嚟。 小王子望咗一下,然後笑住噉講: 「你啲猢猻樹畫到好似棵椰菜噉。」 「噢!」 我本來仲一直以呢幅猢猻樹嘅畫為榮𠻹! 「你畫呢隻狐狸……對耳呢……有少少似一對角囉……同埋太長喇!」 之後佢又笑咗下。 「你噉樣唔公平喎,朋友仔,我從來都只係識得畫閂埋肚皮同埋打開肚皮嘅蟒蛇㗎咋。」 「噢!冇問題嘅,」佢話:「啲細路仔睇得明㗎喇。」 於是我就畫咗一個口罩。 但當我遞畀佢嘅時候,我個心突然沉咗落嚟。 「你係咪有咩打算冇話我知呀……」 不過佢並冇答到我。 佢話: 「你知唔知呀?由我落到嚟地球嗰日……到聽日就已經一年喇。」 佢沉默咗一陣,之後又講: 「我降落嘅地點好近呢度……」 然後佢塊面漲紅起上嚟。 再一次,唔知點解,我感覺到一絲莫名嘅憂傷。 我突然諗起一個問題: 「噉講,八日前我遇上你嗰個朝早,你一個人喺呢個渺無人煙嘅荒漠上面行,並唔係巧合啩?你當時係咪正係返緊去你降落嘅地點?」 小王子塊面又紅起上嚟。 我猶豫咗一陣,繼續問: 「唔通就係為咗一周年嘅原因?」 小王子塊面再次紅起上嚟。 佢始終冇答到我嘅問題。 但係,當佢面紅嘅時候,意思就即係話「係」啦,唔係仲可以係咩呀? 「啊!」 我同佢講:「我好驚呀……」 不過佢答我: 「你而家要去做嘢喇,你要返返去你部機器嗰度。我會喺度等你,你聽日傍晚再過嚟啦。」 但係我真係唔放心。 我記得狐狸講過,如果你容許自己畀人馴服,你就要冒一個可能要流眼淚嘅險…… 喺井嘅旁邊,有一幅破爛嘅舊石牆。 第二日嘅傍晚,當我完成我手上嘅工作返到嚟嘅時候,我從遠處就見到小王子坐咗喺埲牆上面,雙腳吊住喺半空。 然後我聽到佢講: 「你唔記得嗱?唔係呢個位置呀!」 應該有另一把聲答咗佢,因為佢跟住又答: 「係呀!係今日呀,不過唔係呢度!」 我一路向埲牆行過去,偏偏見唔到任何人亦聽唔到任何人講嘢。 但係,小王子又再答: 「冇錯呀,你會見到我啲腳印喺沙上面開始嘅地方,你喺嗰度等我就得㗎喇。我今晚會去嗰度。」 我當時離埲牆只有二十米遠,但仲係乜都見唔到。 小王子靜咗一陣之後,又再講: 「你啲毒液夠唔夠犀利㗎?你肯定唔使我受太耐苦?」 我停低咗落嚟,心頭一沉,不過我始終唔明白。 「你走啦而家。」 佢講:「我要落返去喇!」 我將視線移到去牆腳嘅位置,即刻嚇咗一跳! 就喺嗰度,面對住小王子,有一條三十秒內就足以置人於死地嘅黃色毒蛇。 我嗱嗱聲一路從衫袋裏面拎我支手槍出嚟,一路跑過去。 但係條蛇一聽到我嘅腳步聲,即刻就好似一個垂死嘅噴泉最後嘅一條水柱噉,輕輕巧巧噉鑽咗入沙裏面,然後不慌不忙噉喺石頭之間穿插,發出微微嘅金屬聲。 我到牆邊嘅時候,啱啱趕得切用雙手接住小王子。 佢嘅面色好似雪一樣咁蒼白。 「到底搞乜嘢事呀!你而家同蛇講嘢𠻹呀!」 我鬆開佢一直戴住嘅嗰條黃色頸巾,用水濕咗一下佢個太陽穴,再畀咗啲水佢飲。 呢一刻我已經唔敢再問佢問題。 佢好凝重噉望住我,用雙臂攬住我條頸。 我可以感覺到佢個心,跳到好似一隻畀人用槍射中而垂死掙扎嘅雀仔噉。 佢同我講: 「我好高興你搵到你部機器唔見咗嘅嘢。你可以返返屋企喇……」 「你點知㗎?」 我本來正正係走嚟話畀佢知,我竟然修理好咗部引擎。 佢冇答我條問題,但係佢講: 「我今日都會返返我自己屋企……」 然後,佢好憂傷噉講: 「條路真係好遠……好難行……」 我感覺到一件好神奇嘅事正係發生緊。 我雙臂明明好似抱細路仔噉樣抱實佢,但係佢偏偏好似跌緊落一個無底嘅深淵噉,而我就咩都做唔到。 佢凝重嘅眼神,迷失咗喺遠方嘅某處。 「我有你隻羊,又有裝羊嘅箱,又有個口罩……」 佢面上露出咗一絲憂傷嘅微笑。 我等咗好耐,開始感覺到佢嘅身體暖返啲。 「朋友仔,頭先你個樣好驚噉……」 佢當然好驚啦! 但係佢好溫柔噉笑住講: 「我今晚會更加之驚……」 我再次感覺到一陣冰冷,我知道有無可挽回嘅事情將會發生。 我發現自己冇辦法承受再聽唔到小王子嘅笑聲。 佢嘅笑聲,對我嚟講就好似沙漠中嘅清泉一樣。 「朋友仔,我仲想聽到你嘅笑聲……」 但係佢同我講: 「今晚就會係一年喇。我嘅星球將會喺正我一年前降落嘅地方頭頂上面……」 「朋友仔,嗰條蛇、你哋頭先嗰次見面,同埋呢啲星星嘅故仔,全部都只係一場惡夢,係咪?」 但係佢又冇答我嘅問題。 佢同我講: 「重要嘅嘢,係睇唔到㗎……」 「係呀……」 「就好似花噉。如果你愛上一朵喺某星球上嘅花,噉你望上夜空就會覺得好幸福。因為所有嘅星星都好似開咗花噉。」 「係呀……」 「就好似水噉。你畀我飲嘅水,因為個滑輪同埋條繩,就好似音樂一樣。你記唔記得呀?真係好好飲……」 「係呀……」 「夜晚嘅時候,你望下上面啲星星。我嗰粒太細,指唔到畀你睇喺邊度。其實噉樣都幾好吖。對你嚟講,我粒星星只係其中一粒,噉樣,你就會愛上所有嘅星星。佢哋就會全部都成為你嘅朋友。而家我要送一份禮物畀你……」 佢又笑咗一聲。 「啊!朋友仔,朋友仔,我好鍾意聽到你嘅笑聲呀!」 「正正就係我想畀你嘅禮物喇……就好似啲水一樣……」 「你想講啲咩呀?」 「星星對唔同人有唔同嘅意義。對旅行家嚟講,星星就係佢哋嘅嚮導。對其他人,星星只不過係夜空中嘅光點。對科學家嚟講,星星係要解決嘅問題。對我識嗰個生意人嚟講,星星係財富。但係所有星星都係沉默嘅。你所擁有嘅星星,同其他任何人嘅都唔同。」 「你想講啲咩呀?」 「當你凝望住夜空,由於我將會喺其中一粒星星上面住,由於我將會喺其中一粒星星上面笑,你會覺得所有嘅星星都喺度笑緊。只有你會擁有好多識笑嘅星星!」 佢又笑咗一聲。 「當你平伏心情之後(心情總有平伏嘅一日),你會好高興曾經認識我。你永遠都會係我嘅朋友。你會想同我一齊去笑。你耐唔耐就會打開個窗,而你嘅朋友見到你望住個天無啦啦喺度笑,會覺得好奇怪。跟住你會同佢哋講:『係呀,係啲星星令到我笑!』然後佢哋會以為你傻咗。噉我就整蠱到你嘞!」 佢又笑咗一聲。 「噉就好似我畀你嘅唔係星星,而係好多識得笑嘅小啷啷。」 佢又笑咗一聲,之後就再次嚴肅起嚟。 「今晚……你明嘅……唔好過嚟。」 「我唔會掉低你。」 「我個樣會好痛苦,我會好似死下死下噉。就噉啦,唔好嚟睇我,唔值得……」 「我唔會掉低你。」 但係佢好擔心。 「我噉同你講,亦都係因為條蛇呀。唔可以畀佢咬到你㗎……蛇好惡毒,佢哋可以純粹為貪得意而咬人……」 「我唔會掉低你。」 但有個諗法令到佢安心咗: 「條蛇應該都冇晒毒液去咬第二個人嘅。」 嗰晚,我冇為意到佢幾時走咗。 佢粒聲唔出就走咗去。 當我終於追返上佢嘅時候,佢正係堅定不移噉急急腳一直向前走。 佢淨係同我講: 「咦!你喺度呀……」 佢捉住我隻手,但依然好擔心噉話: 「你唔應該嚟㗎,你會好唔開心㗎。我會好似死咗噉樣,但其實並唔係真㗎……」 我冇出聲。 「你明𠺝。路途太遠,我唔能夠帶住呢副驅體走落去,太重喇……」 我冇出聲。 「就只係好似一棵老樹剝落嘅樹皮一樣。老樹嘅樹皮,冇咩值得傷心。」 我冇出聲。 佢有少少氣餒,但之後又再次嘗試: 「其實都幾好吖,係咪?我呢,我都會望住啲星星。所有嘅星星都會變成有生鏽滑輪嘅井一樣。所有嘅星星都會畀水我飲……」 我冇出聲。 「其實都會幾搞笑!你會有五億個啷啷,我就會有五億個水井……」 連佢都冇再講嘢,因為佢開始喊…… 「就係嗰度。之後呢一步,畀我自己一個面對啦。」 佢坐低咗,因為佢都好驚。 佢又講:「你明𠺝……我要對我嘅玫瑰花負責㗎!佢咁脆弱、咁天真。佢就只係靠嗰四條刺去保護自己……」 我都坐低咗,因為我已經唔再可以企直喇。 佢話:「好啦……就噉啦……」 佢猶豫咗一陣,然後企咗起身。 佢踏前咗一步,而我就完全動彈不得。 一道黃色嘅光芒喺佢腳眼位置閃過。 佢郁都唔郁噉企直咗喺度一陣。 佢冇大叫,只係好似一棵樹噉輕輕跌咗落地下。 因為地上面嘅沙,完全冇發出半下響聲。 話咁快就已經過咗六年…… 我一直都冇同人講過呢件事。 我啲朋友都好開心可以見到我冇事返嚟。 我自己其實就好傷心,但係我同佢哋講:「我真係好攰……」 而家我嘅心情已經平伏咗少少,即係話…… 都仲未完全平伏晒。 不過我知道佢已經返返去佢自己嘅星球,因為嗰日到咗日出嘅時候,我已經見唔到佢嘅身體。 佢嘅身體都唔係真係咁重啫…… 夜晚嘅時候,我好鍾意聽下啲星星,佢哋就好似五億個啷啷噉…… 但係有一件大事發生咗。 畫畀小王子嗰個口罩呢,我唔記得加返條皮帶畀佢呀! 噉小王子咪冇辦法可以戴佢上隻綿羊度囉? 跟住我問自己:「喺佢嘅星球上面發生咗咩事呢?好可能隻綿羊已經食咗朵花……」 有時我會同自己講:「冇事嘅!小王子夜晚嘅時候一定會用個玻璃罩笠住佢朵花,佢仲會睇實隻綿羊……」之後我就會好開心,而所有嘅星星都會笑微微噉。 有時我又會同自己講:「人耐唔耐都會魯莽大意一下,噉就弊啦!如果有一晚佢唔記得咗個玻璃罩,又或者隻綿羊喺夜晚靜靜雞走出嚟……」噉諗到呢度,啲啷啷就變晒做眼淚! …… 呢個係一個好大嘅謎團。 對同樣鍾意小王子嘅你,同埋對我都好,喺宇宙某處某一隻綿羊唔知食咗,定係冇食到嗰朵玫瑰花,成個宇宙都會變得唔再一樣。 仰望長空,問下你自己:隻綿羊有冇食到朵花呢? 你會發現一切都改變晒…… 有啲大人永遠都唔會明白呢樣嘢係幾咁重要! 呢個就係對我嚟講全世界最靚同最令人傷感嘅景色。 佢其實同之前嗰頁係同一個景色嚟,但係我將佢再畫多一次等你可以好好睇清楚。 小王子就係喺呢度出現喺地球,然後從地球上消失。 如果有一日你會去到非洲嘅沙漠,噉請你細心啲望下呢個景色,好好記住佢。 如果你經過呢度,我請求你唔好走得咁快,試下喺嗰粒星星下面等一陣! 如果有個細路仔走埋嚟你度,如果佢笑,如果佢有一頭金髮,如果你問佢咩佢都唔答你,噉你就估到佢係邊個。 麻煩你幫下手,唔好等我咁傷心,即刻寫信話我知佢返咗嚟吖…… 莊園農莊嘅鍾斯先生鎖好咗雞棚道大門,不過佢實在飲得太醉,竟然唔記得咗閂埋下邊道門仔。 佢左搖右擺噉行過個莊園,手上盞油燈散發出嚟嘅光暈亦跟住𠺘下𠺘下。 佢一腳將對長靴踢埋去後門,喺洗碗房裏面嘅酒桶度,斟埋剩低嘅最後一杯啤酒畀自己,然後再慢慢走上床。 呢個時候,鍾斯太太已經瞓得好稔。 就喺睡房盞油燈熄滅嘅一刻,成個農莊開始擾嚷起嚟。 日頭嘅時候,大家都收到消息,話中白豬老少校噚晚發咗個好奇怪嘅夢,想同其他動物分享下。 佢哋約埋喺鍾斯先生瞓着之後去大穀倉度會合。 老少校(大家都係噉叫佢,不過喺佢塊展示牌上面係寫住「威靈頓美人」)喺農莊入面德高望重,所以大家都唔介意瞓少個鐘,出嚟聽下佢有咩要講。 喺大穀倉最埋邊嘅一個平台上面,一盞從橫樑上吊落嚟嘅油燈之下,少校一早已經喺佢嘅禾稈草床上安頓好。 少校已經十二歲,最近身形發福咗唔少,不過都仲係一隻相當威風凜凜嘅豬;雖然佢冇剝到兩隻犬齒,但個樣依然睿智而仁慈。 冇幾耐,其他動物都陸續嚟到,各自以自己覺得舒適嘅方式坐好。 率先嚟到嘅係藍鈴、卓詩同埋鉗仔三隻狗。 然後,一班豬嚟到,坐正喺平台前方嘅禾稈草上面。 母雞坐咗喺窗台上面,白鴿飛咗上屋椽,綿羊同乳牛就攤咗喺豬嘅後面反芻。 博煞同高露嬅兩隻拉車馬施施然噉一齊嚟到,再小心翼翼噉將佢哋毛鬙鬙嘅馬蹄放落禾稈草度,以防有小動物匿埋咗喺裏面。 高露嬅係一隻健碩嘅馬媽媽,但自從生咗第四胎之後,就一直中年發福,保持唔返原本嘅身形。 而博煞就係一隻一米八高嘅龐然巨物,足足有成兩隻普通馬加埋咁大力。 佢鼻哥有一笪白斑,搞到個樣睇落傻傻更更噉。 事實上佢真係唔算好聰明,不過佢性格沉實穩重,做嘢又好落力,所以好得到其他動物尊重。 馬到咗之後,就到白山羊繆維同埋家驢班哲文。 班哲文係農莊入面最老、脾氣最臭嘅動物。 佢平時好少講嘢,但係一開口就憤青上身。 例如佢會話上帝畀咗條尾佢,等佢可以撥走啲烏蠅;不過佢就寧願唔要條尾又唔要啲烏蠅。 成個農莊所有嘅動物入面,唯獨佢一個擳都唔笑。 人哋問佢做咩唔笑下,佢會話唔覺得有咩好笑。 不過噉,雖然佢唔肯公開承認,但其實佢好鍾意同博煞一齊。 佢哋兩個經常星期日會喺果園外面個圍場度並排而行,齋食草唔出聲。 兩隻馬啱啱坐好,一大班唔見咗媽媽嘅鴨仔就列隊走入穀倉。 佢哋一路發出柔弱嘅叫聲,一路周圍捐嚟捐去,去搵一個唔會畀人踩親嘅位置。 高露嬅用佢嘅前腳圍住佢哋,幫佢哋架起咗一度圍牆。 班鴨仔喺埋邊坐低咗,好快仲瞓着埋。 近乎最後一刻,幫鍾斯先生拉開木頭車、蠢蠢哋嘅白馬乸莫莉,住一塊方糖,風情萬種噉走入嚟。 佢喺前面搵咗個位置,開始玩起佢雪白嘅鬃毛,希望吸引其他動物去注意佢鬃毛上面縛住嘅紅絲帶。 最後,貓都嚟埋,一如以往,佢周圍去搵個最暖嘅位置,最後攝咗喺博煞同高露嬅之間。 之後,佢就好心滿意足噉發出咕嚕咕嚕嘅聲音,至於少校講咗啲咩,佢一個字都聽唔到。 到呢一刻,所有動物都已經到齊——除咗寵物烏鴉摩西,佢仲喺後門出面嘅一條樹枝上面瞓緊覺。 當少校見到大家都已經坐好,耐心噉等緊,佢就清一清喉嚨,開始講: 「各位同志,你哋都聽講過我噚晚發咗個好奇怪嘅夢。不過我一陣間先講呢個夢,我有其他嘢想講咗先。各位同志,我諗我唔可以再同你哋一齊多好耐。喺我死之前,我覺得我有 責任要將我累積落嚟嘅智慧傳授畀大家。我都生存咗一段好長嘅時間,當我自己一個喺畜棚度,有好多時間去諗嘢。我覺得自己已經參透咗呢個地球上生命嘅本質,同埋動物生存嘅意義。我想同你哋講嘅,就係呢樣嘢。 各位同志,到底我哋生命嘅本質係咩? 我哋不如老老實實認咗佢,我哋嘅一生都係痛苦、辛勞而且短暫。 我哋出世,得到嘅食物只係僅僅夠吊住我哋條命,而我哋當中死唔去嗰啲就畀人強逼用盡最後一啖氣去勞動。 就喺我哋嘅利用價值畀人揸乾揸淨嘅嗰一剎那,我哋就畀人拎去冷血噉屠宰。 喺英格蘭冇任何動物喺一歲之後會知道乜嘢叫做快樂或者悠閒。 喺英格蘭冇任何動物係自由嘅。 動物嘅一生就係痛苦同埋奴役:呢個係鐵一般嘅事實。 但係噉樣真係大自然嘅定律咩? 唔通係因為我哋嘅土地太過貧瘠,所以住喺上面嘅生命都冇辦法過到啲舒適嘅生活? 唔係呀,同志,絕對唔係呀! 英格蘭嘅土壤其實好肥沃,氣候又好好,其實可以種出好多好多食物,可以餵飽嘅動物,遠遠比而家生存緊嘅更多。 淨係我哋呢個農莊咋,就已經可以養到一打馬、廿隻牛同埋幾百隻羊,而且全部都可以舒舒服服又有尊嚴噉生活——呢種生活,遠超於我哋而家嘅想像呀! 噉究竟我哋點解仲要繼續喺度捱苦? 係因為人類幾乎偷走哂我哋所有嘅勞動成果呀。 同志,呢個就係我哋所有問題嘅答案喇! 兩個字就講得晒:人類! 人類係我哋唯一嘅敵人。 剷除人類,噉飢餓同埋辛勞嘅源頭就會永遠消失。 人類係唯一一種只係識得消費而又不善生產嘅生物。 佢哋又揸唔到奶,又唔識生蛋,又唔夠力鋤泥,跑又跑得慢,捉唔到兔仔。 偏偏佢哋係所有動物嘅主人。 人類要動物勞動,但又淨係畀雞碎咁多嘢食出嚟、等佢哋僅僅唔會餓死,然後留返所有剩低嘅畀自己。 我哋用勞力翻鬆泥土,我哋嘅糞便令泥土肥沃,但係我哋當中冇一個可以擁有自己一副皮囊以外嘅任何嘢。 你哋呢班乳牛呀,舊年你哋揸咗幾多加侖牛奶出嚟? 嗰啲原本應該用嚟養大牛仔嘅奶最後又去咗邊呢? 每一滴奶原來都入咗我哋敵人個肚裏面。 仲有你哋呢班母雞呀,舊年你哋生咗幾多隻蛋? 又有幾多隻最尾孵到雞仔出嚟呢? 其他嗰啲全部都畀鍾斯一家賣晒去市場賺錢。 你呀,高露嬅,你生嗰四隻馬仔呢? 佢哋本來應該係你老咗之後嘅寄托同埋歡樂,但係佢哋每一隻都喺一歲嘅時候畀人賣咗出去,而你呢世都唔會再見得返佢哋。 你辛辛苦苦生咗四胎出嚟,又喺田裏面勞動咗咁多,但除咗嗰啲咁哆嘅嘢食同一間廐房,你仲得到過啲乜嘢? 而且就算已經過得咁淒涼,我哋連想安享晚年都唔得。 我自己已經算係生得好好命,就真係冇乜怨言㗎喇。 我已經十二歲,而且仲有成四百幾隻豬仔。 對一隻豬嚟講,正常一生都差唔多係噉啦。 但係任何一隻動物,最後都避唔過把屠刀。 喺我面前呢班後生豬仔,一年之內,你哋每個都會喺豬欄搏晒老命噉嘶叫。 我哋所有動物最後都難逃呢個厄運——牛、豬、雞、羊,每一個都係。 就連馬同狗都唔會好得幾多。 博煞,當你健碩嘅肌肉失去力量嘅一日,鍾斯就會將你賣畀屠夫。 佢會割開你喉嚨,再煮熟你嚟餵獵狐狗。 至於狗呢,當佢哋老到甩晒牙嗰陣,鍾斯就會綁嚿磚頭喺佢哋條頸度,然後喺附近嘅池塘浸死佢哋。 各位同志,我哋成世所受嘅苦難,乜唔係好明顯都係嚟自人類嘅暴行咩? 只要將人類剷除,我哋勞動嘅成果就會屬於返我哋自己。 幾乎一夜之間,我哋就可以得到財富同埋自由。 噉我哋要做啲乜嘢呢? 就係無分晝夜、盡心盡力噉為推翻人類而努力! 呢個就係我要帶畀你哋嘅啟示:起義! 我唔知道呢個起義幾時會嚟到,可能會係一個禮拜、又或者係一百年之後,但我好確實噉知道,公義遲早都會彰顯。 放長雙眼喺你哋僅餘嘅生命中睇實啦,各位同志! 更重要嘅係,將我呢個信息傳畀追隨你哋嘅每一隻動物,等將來一代接一代都可以繼續鬥爭,直到打贏呢場仗為止。 各位同志,你哋要記住,你哋嘅信念絕對唔可以動搖。 唔好畀任何歪理誤導你離開正軌。 如果有人話你知人類同動物有共同嘅利益,一方面嘅富足亦都等同另一方面嘅富足,千祈唔好聽佢講。 呢啲全部都係大話嚟。 人類除咗自己嘅利益之外,咩嘢都唔會理。 我哋動物之間喺鬥爭嘅過程中一定要團結,一定要齊心。 所有人類都係敵人。 所有動物都係同志。」 呢個時候,現場一片擾攘。 正當少校講緊嘢嘅時候,四隻老鼠由佢哋個窿裏面捐咗出嚟,坐咗喺度聽。 當狗突然留意到佢哋,佢哋又即刻衝返入個窿度,保住條命仔。 少校舉高手,叫大家安靜。 「各位同志,」佢話:「而家有樣嘢要解決。好似老鼠、兔仔呢類嘅野生動物,到底係我哋嘅朋友定係敵人?不如我哋投票決定啦。我向大會提出呢條問題:老鼠係咪同志?」 現場即刻進行咗投票,大多數動物都認為老鼠係同志。 當中淨係得四個有唔同意見,就係嗰三隻狗同一隻貓,而大家後來發現原來隻貓兩邊都投咗票。 少校繼續講: 「我都冇乜嘢要講嘞。我只係想重申,一定要經常記住,對人類同埋佢哋嘅一切行為要有敵意。任何得兩隻腳嘅動物都係敵人;而任何有四隻腳或者有翼嘅,都係朋友。記住喺同人類戰鬥嘅同時,我哋千祈唔可以變得好似佢哋一樣。就算你戰勝咗佢哋,都唔好做佢哋做嘅壞事。任何動物都唔可以住喺屋入面、唔可以瞓喺床上面、唔可以着衫、唔可以飲酒、食煙、接觸金錢或者進行交易。所有人類嘅習慣都係邪惡㗎。最重要嘅,係任何動物都唔可以對自己人殘暴。無論係強定弱、聰明定戇直嘅,我哋全部都係兄弟。任何動物都唔可以殺其他動物。所有動物都係平等嘅。 各位同志,而家我會話你知我噚晚個夢。 我唔識點形容個夢你聽。 個夢係關於人類消失後嘅地球嘅。 但係佢提醒咗我一樣我已經唔記得咗好耐嘅嘢。 好多年前,當我仲係一隻豬仔嗰陣,我阿媽同其他母豬會唱一首老歌,首歌佢哋淨係識哼個旋律同埋唱頭幾隻字。 我細細個嗰陣識呢個旋律,不過好耐之前已經唔記得咗點唱。 但係噚晚,我發夢嘅時候突然記返起。 更重要嘅係,首歌啲歌詞全部都返晒嚟。 我好肯定啲歌詞,就係好耐好耐以前啲動物曾經識唱,但後來已經失傳嘅版本。 各位同志,我而家就會唱呢首歌畀你哋聽。 我年紀大,把聲有啲沙啞,不過當我教咗你哋唱之後,你哋可以唱得再好聽啲。 首歌叫做《英島眾獸》。 少校清一清喉嚨,就開始唱。 正如佢講,佢把聲有啲沙啞,不過佢都唱得唔錯。 而且個旋律好激昂,大概介乎《小小姑娘》同埋《曱甴之歌》之間。 首歌嘅歌詞係噉嘅: 首歌令到班動物非常興奮。 少校差唔多唱完,佢哋就開始自己跟住唱。 就連當中最遲鈍嘅動物都跟住節奏,唱到幾句。 而醒目啲嗰班,例如豬同狗,幾分鐘之內就已經識得晒成首歌。 然後,試咗幾次之後,成個農莊都一齊唱起《英島眾獸》。 牛用佢哋把老牛聲唱,狗用佢哋把悲怨嘅聲唱,馬用佢哋嘅嘶叫聲唱,鴨用佢哋把刺耳嘅聲唱。 佢哋鍾意首歌鍾意到連續唱咗五次,如果唔係畀人叫停,佢哋好可能會繼續唱落去。 好唔好彩,佢哋嘈醒咗鍾斯先生。 佢喺床彈咗起身,以為前院有狐狸,就拎起佢經常擺喺睡房角落嘅槍,向黑暗處射咗幾發六號彈。 啲子彈射入咗穀倉埲牆,大會即刻一哄而散。 每隻動物都返返去自己瞓覺嘅地方。 啲雀仔跳返上佢哋嘅樹枝上面,其他動物就喺禾稈草上面安頓好,成個農莊好快又回歸平靜。 過咗三晚之後,老少校就喺睡夢中安詳噉離世。 佢嘅遺體埋葬咗喺果園嘅泥土之下。 佢走嘅時候係三月初。 之後嗰三個月動物之間有好多秘密活動。 少校嘅演說,為農莊裏面比較聰明嘅動物帶嚟咗對生命截然不同嘅盼望。 佢哋唔知道少校講嘅起義幾時會發生,亦冇理由相信會喺佢哋有生之年發生,但佢哋清楚知道自己有責任為呢件事做好準備。 由於豬係動物之中公認最聰明嘅,教育同埋統籌其他動物嘅工作自然就落咗喺佢哋身上。 當中最突出嘅,係兩隻鍾斯先生養嚟賣嘅年輕公豬,佢哋分別叫斯諾波同拿破崙。 拿破崙係一隻望落去幾兇神惡煞嘅巴克夏豬。 佢平時唔多講嘢,出咗名我行我素。 斯諾波比起拿破崙就外向、講嘢快得多,同埋多好多諗頭。 不過大家都覺得相比之下佢就冇咁有深度。 而農莊裏面其他所有嘅公豬,全部都係養嚟食嘅。 當中最多人識嘅,係一隻面圓圓、眼碌碌、聲尖尖、身手敏捷,名叫史叫拿嘅肥豬仔。 佢係一個好出色嘅演說家,當佢爭論緊一啲好深奧嘅概念嗰陣,佢會兩邊踱嚟踱去,條尾亦會跟住擺,望落好有說服力。 其他動物都話,史叫拿可以將死都拗返生。 佢哋三個將老少校嘅教導闡述成為一套完整嘅思想體系,佢哋稱之為「動物主義」。 每星期有幾晚,喺鍾斯先生瞓着之後,佢哋會喺穀倉開秘密會議,將「動物主義」嘅原則解釋畀其他動物聽。 一開始嘅時候,大家都只係當佢哋發噏風。 有啲動物話要對「主人」鍾斯先生忠誠;有啲仲好膚淺噉話:「一向都係鍾斯先生餵開我哋,如果冇咗佢,我哋會餓死㗎。」 其他人就提出「點解我哋要擔心死咗之後會點呢?」 或者「如果起義遲早會發生,噉我哋做咩又有乜所謂喎?」 之類嘅問題。 幾隻豬要用好大氣力去解釋畀佢哋聽,噉樣諗並唔符合動物主義嘅精神。 當中要數最蠢嘅問題,全部都係莫莉問嘅。 佢問斯諾波第一條問題,就係「起義之後仲有冇方糖食?」 「冇。」 斯諾波好斬釘截鐵噉答佢。 「我哋喺呢個農莊入面冇辦法造到方糖。同埋其實你根本唔需要再食方糖,你會有好多燕麥同乾草可以食。」 「噉我嘅鬃毛上面仲可唔可以綁絲帶呢?」 「同志,你咁鍾情嘅呢啲絲帶其實係奴隸嘅標記。你明唔明白,自由比絲帶更加可貴?」 斯諾波答佢。 莫莉點咗下頭,雖然自己都唔係好肯定明唔明。 一班豬要用更大嘅氣力去辟除烏鴉摩西散播嘅謠言。 鍾斯先生嘅寵物摩西係一個間諜同是非精,但無可否認佢講説話的確好叻。 佢聲稱知道,動物死咗之後,都會去到一個叫糖果山嘅神秘國度。 摩西話,呢個國度位於天空上面,喺白雲後面再遠少少。 喺糖果山一星期七日都係星期日,一年四季都係三葉草盛開嘅季節,樹籬上面仲會生出方糖同亞麻籽餅。 其他動物都好討厭摩西,因為佢一味吹水但又唔做嘢。 不過佢哋當中有啲都真係相信糖果山嘅存在,而班豬就要大費周章噉去說服佢哋世界上其實冇個噉嘅地方。 佢哋最忠實嘅信徒係博煞同高露嬅兩匹拉車馬。 佢哋兩個自己都冇咩思考能力,所以一接受咗豬做自己老師之後,就將聽返嚟嘅嘢信到十足十,再用簡單嘅論點向其他動物傳述開去。 佢哋出席晒穀倉裏面嘅每個秘密會議,又會喺每次會議完結嘅時候,領唱《英島眾獸》。 大家都估唔到嘅係,起義比想像中嚟得更早同更容易。 過去咁多年,鍾斯先生雖然係個難應付嘅主人,但總算都係一個稱職嘅農夫。 但最近佢就比較運滯,喺輸咗一單官司之後,個人就變得好沮喪,成日飲好多酒。 佢會喺廚房入面張溫莎椅度坐足成日,一路睇報紙,一路飲酒,間唔中仲會用浸過啤酒嘅麵包皮嚟餵摩西。 佢嘅手下都唔願做嘢亦唔誠實,田地都生滿雜草,建築物嘅屋頂穿晒窿,樹籬冇人打理,連動物都食唔飽。 到咗六月,嚟到收割乾草嘅季節。 喺仲夏節前夕嘅呢個星期六,鍾斯先生去咗威靈頓嘅紅獅吧飲到爛醉如泥,所以一直到星期日中午先返農莊。 佢班手下一大朝早揸完牛奶之後,就去咗獵兔,完全冇諗過要餵班動物。 當鍾斯先生返到嚟,即刻攤咗喺大廳張梳化上面,用份《世界新聞》冚住自己塊面,然後就瞓着咗。 所以去到黃昏時分,班動物依然乜都未落過肚。 佢哋卒之餓到頂唔順喇。 其中一隻乳牛用牛角衝開咗榖倉道門,其他動物就一窩蜂噉喺裏面嘅桶度摷嘢食。 呢個時候,鍾斯先生終於醒咗,跟手就叫埋四個手下,拎住皮鞭入到榖倉,發晒狂噉亂噉伐。 呢個舉動激嬲咗一班肚餓嘅動物。 喺慌亂間,佢哋一鼓作氣,一齊衝向佢哋眼前嘅施虐者。 一時間,鍾斯先生同佢嘅手下畀班動物拳打腳踢,撞嚟撞去,情況完全失控。 佢哋從來未見過班動物好似而家噉樣,呢班佢哋過往任打任鬧嘅動物突如其來嘅起義,嚇到佢哋尿都瀨埋出嚟。 唔使一陣,佢哋就放棄抵抗,落荒而逃。 一分鐘之後,五個人已經跑到通往大閘嘅路上,成班動物就喺後面乘勝追擊。 鍾斯太太由睡房嘅窗望出去,見到外面嘅情況,禽禽青噉塞咗幾件財物入袋,然後就由另一條路逃離農莊。 摩西拍翼一飛,一路尖叫,一路隨鍾斯太太而去。 呢個時候,成班動物已經將鍾斯先生同佢嘅手下趕到公路上,然後大大力閂埋木製嘅五桿閘。 就係噉,大家都未搞清楚發生緊咩事之際,起義就已經成功咗。 鍾斯先生已經被趕走,莊園農莊而家已經屬於佢哋。 最開頭幾分鐘,班動物完全唔相信事情可以發展得咁順利。 佢哋做嘅第一件事,係成班圍住個農莊瘋狂噉跑,就好似要確認下係咪真係再冇人類匿埋喺農莊裏面噉。 之後,佢哋衝返去大本營,將鍾斯先生統治過嘅每絲痕跡都全部剷除。 佢哋爆開咗馬房裏面嘅馬具房,將裏面嘅嚼子、鼻環、狗鏈,仲有鍾斯先生用嚟閹割豬羊嗰幾把罪孽深重嘅刀,全部掉晒落個井度。 韁繩、籠頭、眼罩、極具侮辱性嘅鼻袋,同埋馬鞭,就統統都掉晒入前院裏面、用垃圾燒起嘅熊熊火堆之中。 眼見馬鞭着咗火,所有動物都歡呼雀躍。 斯諾波仲連嗰條通常喺墟市日用嚟裝飾鬃毛同馬尾嘅絲帶都掉埋落火堆。 佢對大家講:「絲帶應該被視為係衣物,係人類嘅標誌。所有動物都唔應該着衫。」 博煞聽到呢句,就拎咗佢喺夏天用嚟趕蚊嗰頂草帽出嚟,跟隨大家一齊,掉咗入火堆度燒。 唔使一陣,班動物就已經將所有可以令人諗返起鍾斯先生嘅嘢都破壞晒。 拿破崙跟住帶佢哋入返去倉庫,然後畀咗每隻動物雙倍份量嘅小麥,而每隻狗就收到兩塊餅乾。 之後,佢哋一齊好興奮噉一路跑,一路將「英島眾獸」由頭到尾足足唱咗七次。 唱完之後,佢哋終於安靜落嚟,瞓咗從來未試過咁舒服嘅一覺。 第二日,佢哋同平時一樣噉瞓醒起身,突然記起前一晚發生嘅光榮事蹟,於是就一窩蜂噉跑向牧場。 牧場隔離有座小山丘,喺上面差唔多可以睇到晒成個農莊嘅景色。 動物衝咗上山頂,喺晨暉之下環顧四周。 冇錯,全部都屬於佢哋喇——肉眼所見嘅一切都已經屬於佢哋喇! 諗到呢度,佢哋歡天喜地到手舞足蹈、四腳齊飛。 佢哋喺露水上面碌嚟碌去,大啖大啖噉品嚐甘夏嘅甜草,仲將腳下嘅黑泥踢起,去聞清楚泥土濃郁嘅香氣。 然後,佢哋巡視咗成個農莊,對犁地、乾草場、果園、飲水池同叢林展露出難以言喻嘅驚嘆。 佢哋就好似從未見過呢一切噉,更加難以相信如今呢度所有嘢已經為佢哋所擁有。 之後佢哋魚貫走返去大本營處,喺農舍大門外靜靜噉停低腳步。 雖然農舍而家都屬於佢哋,不過佢哋仲唔係好夠膽走入去。 過咗一陣,斯諾波同拿破崙用膊頭撞開咗道門,其他動物就一個跟一個噉魚貫入去。 佢哋小心翼翼噉由一間房走到另一間房,連講說話大聲少少都唔夠膽,驚死唔知會打擾到邊個噉。 眼望住周圍難以置信嘅奢華,望住一張張羽毛床墊、一塊塊梳妝鏡、馬毛梳化、布魯塞爾地氈,客廳火爐架上嘅維多利亞女皇石板畫,都不禁凛然生畏。 當佢哋從樓梯上面返落嚟嘅時候,突然唔見咗莫莉。 佢哋走返轉頭,發現原來莫莉留低咗喺最靚嗰間房入面。 佢喺鍾斯太太嘅梳妝枱上面攞咗條藍色絲帶,揸住喺佢膊頭側邊,對住塊鏡傻更更噉欣賞緊自己。 其他動物都好睇唔過眼,於是都走返出房外。 佢哋拎咗廚房裏面幾塊火腿出去埋葬,而洗碗房入面嘅啤酒桶就畀博煞用馬蹄一腳踢爛咗。 但除此以外,佢哋都冇郁過屋入面任何嘢。 佢哋當場就一致通過咗一項決議,將農舍保留落嚟做博物館。 大家都同意,任何動物都唔可以住喺裏面。 成班動物食完早餐後,斯諾波同拿破崙又再召集咗佢哋出嚟。 「各位同志,」斯諾波開始對大家講:「而家係六點半鐘,我哋前面仲有好長嘅一日。今日我哋會開始收割乾草。不過,我哋仲有一件事需要處理咗先。」 兩隻豬向大家透露,喺過去三個月裏面,佢哋由鍾斯先生啲仔女掉去垃圾堆嘅一本舊生字書度,學識咗讀書同寫字。 拿破崙叫人拎咗一盆黑色同一盆白色嘅油漆嚟,再帶領大家去到通往公路嘅五桿閘。 由於斯諾波寫字最靚,所以佢負責夾住一把油漆掃喺佢兩隻腳趾之間,然後將木閘最高一條橫桿上面寫住嘅「莊園農莊」四個大字油走,再寫上「動物農莊」。 由呢一刻開始,呢個就會係農莊嘅名。 之後,佢哋返返去大本營,斯諾波同拿破崙又叫人拎咗一樘木梯嚟,將佢挨咗喺大穀倉最入嗰埲牆上面。 佢哋向大家解釋,基於過去三個月嘅學習成果,佢哋成功將動物主義嘅原則化簡為「七誡」。 佢哋會將呢七條誡律寫喺牆上面,而呢七條誡律,將會成為無可改變嘅法律,動物農莊裏面所有動物,從此以後都必須為此而生。 斯諾波花咗啲功夫(因為一隻豬要喺樘梯上面平衡其實並唔係咁易),爬咗上梯上面開始寫字。 史叫拿就喺佢下面幾級,拎住漆桶幫佢手。 最後,誡律就用白漆大大隻字寫咗喺柏油牆上,足足三十米外都可以睇得清清楚楚。 牆上係噉寫嘅: 一、凡用兩隻腳行路嘅都係敵人 二、凡用四隻腳行路或者有翼嘅都係朋友 三、任何動物都唔可以着衫 四、任何動物都唔可以瞓喺床 五、任何動物都唔可以飲酒 六、任何動物都唔可以殺害其他動物 七、所有動物都係平等嘅 啲字全部都寫得好工整,而且除咗「朋友」寫咗做「明友」,同埋其中一個「可」字左右掉轉咗之外,其他所有字都寫啱晒。 斯諾波為大家高聲朗讀咗一次。 所有動物都岌頭表示完全同意,而當中比較聰明啲嘅甚至立即就開始背七誡。 「好,各位同志!」 斯諾波掉低油漆掃,向一眾動物發號司令:「去乾草場喇!為動物嘅榮耀,我哋一定要收割得比鍾斯夫婦更加快。」 但喺呢個時候,三隻牛發出咗響亮嘅吽吽聲,佢哋其實已經周身唔聚財咗好一段時間。 原來佢哋嘅牛奶已經有成廿四個鐘冇揸過出嚟,乳房脹到好似要爆一樣。 豬思考咗一陣,叫其他動物拎咗幾個桶嚟,七手八腳噉總算係成功揸咗啲牛奶出嚟。 唔講唔知,佢哋對豬手原來幾適合做呢項工作。 好快就儲夠咗足足五桶表面起住泡泡嘅牛奶。 好多動物望住幾桶奶,都覺得好好奇。 「呢啲奶要點處理好?」 有動物問。 「鍾斯以前有時會將佢撈埋入我哋嘅飼料度。」 其中一隻母雞開口解釋。 「唔好理啲奶喇,各位同志!」 拿破崙走到水桶前面,呼籲大家。 「遲啲會處理㗎喇,收割重要啲呀。斯諾波同志會為大家引路,我轉頭就會過嚟。前進呀,同志!乾草等緊我哋呀。」 於是動物大軍就向草埸邁進,開始收割嘅工作。 當佢哋傍晚返到嚟嘅時候,有動物留意到啲牛奶已經唔見咗。 佢哋做到大汗淋漓,上氣唔接下氣。 不過,努力的確換嚟成果,收割到嘅乾草比佢哋原本所期望嘅更加多。 做嘢有時真係好辛苦。 啲工具全部都係為人類而唔係為動物設計,再者,因為動物唔可以用任何要靠雙腳企起嚟用嘅工具,令成件事情變得更加困難。 不過,每次遇到難題,一班豬都好聰明噉諗到解決辦法。 而由於馬熟悉田野上面每一寸嘅土地,佢哋甚至乎比鍾斯先生同佢班手下更加識得點樣除草同耙地。 豬並冇真正落手落腳去勞動,而係負責指揮同監督其他動物做嘢。 基於佢哋擁有超凡嘅知識,所以由佢哋嚟領導大家係理所當然嘅事。 博煞同高露嬅會將割草機同耙車綁喺身上(而家當然唔再需要馬銜同韁繩),然後喺田野間緩緩而行。 豬就喺後面跟住,一直幫佢哋打氣:「加油呀,同志!」 又或者提醒佢哋:「停喇,同志!」 每一隻動物都有輪流幫手翻動同收集乾草。 就連一班鴨仔同母雞都喺烈日下辛勤勞動足全日,用嘴夾住細碎嘅乾草,來回奔波。 最後,佢哋比鍾斯先生同佢班手下用少兩日時間就完成收割。 噉都不特止,今次仲係農莊有史以嚟最大嘅一次收成。 因為雞同鴨都金晴火眼,就連最細嘅一條草都冇放過到,所以完全冇浪費到任何乾草。 而且農莊裏面嘅動物,連一啖都冇偷食過。 整個夏天,農莊裏面都運作得好暢順。 成班動物從來都未試過咁開心。 而家佢哋每一啖食物都洋溢住一種強烈嘅喜悅,因為啲食物終於真正屬於佢哋,係由佢哋自己為自己而生產返嚟,而唔係由主人施捨畀佢哋。 冇咗有如寄生蟲一樣嘅人類,而家大家都多咗嘢食。 雖然大家做嘢都仲係好生手,但得閒嘅時間依然多咗。 佢哋遇到過好多困難,例如年底收割小麥嘅時候,因為農莊裏面冇打麥機,佢哋唯有用土法,要用腳猛噉踩啲麥粒,再用口大力吹走甩出嚟嘅麥糠。 即使係噉,憑藉幾隻豬嘅機靈同博煞滿身嘅肌肉,佢哋都總係關關難過、關關過! 成班動物尤其敬慕博煞。 喺鍾斯嘅年代,佢已經非常勤力,而家佢簡直係一隻馬頂三隻。 有陣時,你幾乎會以為成個農莊嘅工作全部都係由佢負責。 由朝到晚,佢都一直喺度推下呢樣拉下嗰樣,總之邊樣工作最辛苦你就會見到佢做緊邊樣。 佢叫咗其中一隻公雞每朝喺其他動物開始做嘢前半個鐘叫醒佢,等佢可以喺最需要幫手嘅地方義務勞動一下。 佢對每一個問題、每一個挫折嘅回應都係:「我會更努力工作!」 而呢句說話,亦成為咗佢嘅座右銘。 其他動物亦都因應能力而盡自己本份。 譬如母雞同鴨仔喺收割嘅時候,淨係執返啲麥碎就執咗五桶返嚟。 大家都唔會偷食,又唔會埋怨自己分得少食物。 以前成日出現嘅拗撬、打交同爭風呷醋而家幾乎都冇晒;亦唔會卸膊——幾乎唔會啦。 係嘅,莫莉有時朝早唔係好起到身,做嘢嗰陣,有時又會話因為腳趾夾到石仔所以要早啲走。 貓嘅行徑都有少少奇怪。 大家好快就發覺,一有工作要做嘅時候,就永遠搵佢唔到。 佢會突然失蹤幾個鐘,然後到食飯嘅時候,或者挨晚做完嘢後,佢又若無其事噉走返出嚟。 但佢每次都畀到個聽落好合理嘅理由大家,然後一臉無辜噉發出咕咕嘅叫聲,令大家冇辦法唔信佢。 老驢班哲文喺起義之後都冇乜點改變過。 佢做嘢同以前喺鍾斯時代一樣咁慢條斯理;佢從來唔會卸膊,亦唔會請纓幫手。 佢對起義同起義嘅成果都冇意見。 當有動物問佢而家係咪生活得開心過以前,佢會話:「我哋家驢條命好長嘅,你哋幾時會見過有驢死吖?」 其他動物唯有接受呢個虛無飄渺嘅答案。 星期日大家唔需要工作,比平日遲一個鐘頭先食早餐。 早餐後,有個每星期一次、風雨不改嘅儀式。 首先係升旗禮。 斯諾波之前喺馬具房搵到一塊屬於鍾斯太太嘅綠色舊枱布,佢用白漆油喺上面畫咗一隻馬蹄同一隻牛角。 每逢星期日,呢面旗就會升上農莊前院嘅旗桿上面。 斯諾波解釋,支旗用綠色,係代表英格蘭遼闊嘅草原;而馬蹄同牛角,就象徵住終於推翻人類之後將會成立嘅動物共和國。 升旗禮之後,所有動物一齊去到大穀倉開「大會」。 喺呢個會入面,佢哋會計劃嚟緊一個星期嘅工作、提出決議案,然後大家進行辯論。 每一次都係得幾隻豬提出議案。 其他動物雖然識得點樣投票,但從來都諗唔出佢哋自己嘅議案。 斯諾波同拿破崙係辯論當中最活躍嘅兩個。 大家發現,佢哋兩個永遠都有唔同嘅意見。 如果是但一個提出建議,另一個就一定會反對。 有時甚至當大家討論一啲毫無爭議嘅事,例如將果園後面嘅牧場撥畀退咗休嘅動物做休憩場地,就算大家都冇異議,佢哋都會為究竟幾多歲先可以退休而拗一大餐。 每次大會都會以大合唱《英島眾獸》作結。 而下晝,大家就會喺各種休閒娛樂活動中渡過。 豬將馬具房騰出嚟做佢哋嘅指揮總部。 每逢到挨晚嘅時候,佢哋會喺嗰度讀由農舍搬返嚟嘅書,學習打鐵、鋸木同其他工藝。 斯諾波亦都忙於幫其他動物籌組佢所謂嘅動物委員會。 對呢件事,佢可謂樂此不疲。 佢為母雞籌組咗個「雞蛋生產委員會」,為乳牛組成咗「牛尾清潔聯盟」,為野生嘅同志組成咗「再教育小組」(目標係要馴服老鼠同野兔),為綿羊組織咗「雪白羊毛運動」,仲有好多花款,數都數唔晒。 除此之外,佢仲開埋班教閱讀同寫字。 整體嚟講,呢啲計劃都係失敗嘅。 舉個例,嘗試馴服野生動物呢件事,幾乎一開始就已經胎死腹中。 佢哋嘅行為同以前都係差唔多,當大家對佢哋慷慨嘅時候,佢哋就貪得無厭。 貓加入咗再教育小組,而且有一排都相當活躍。 有一日有動物見到佢坐咗喺屋頂上面,同幾隻麻雀隔住一段距離傾計。 佢同班麻雀講,而家所有動物都係同志嚟,只要願意,任何一隻麻雀都可以企上佢個爪上面休息。 不過班麻雀始終都仲係同佢保持距離。 雖然係噉,但讀寫班就非常之成功。 入秋嘅時候,幾乎每隻動物或多或少都學識咗幾隻字。 豬已經可以好流暢噉睇書同寫字。 狗學閱讀學得唔錯,不過就除咗七誡外,咩都冇興趣讀。 山羊繆維閱讀能力好過幾隻狗少少,有時挨晚,佢會由垃圾堆搵一啲報紙出嚟,讀畀其他動物聽。 班哲文嘅閱讀能力唔會差得過任何一隻豬,但係佢偏偏唔肯運用呢項才能。 對佢嚟講,根本冇乜嘢係值得一讀。 高露嬅學咗一大堆字,但唔識得點樣將佢哋擺埋一齊用。 博煞去到盡都只係學到個「四」字。 佢可以用蹄喺地下嘅塵土上面寫出「一」、「二」、「三」、「四」,然後收起對耳仔望住呢幾個字,揈下佢執額毛,出盡奶力嘗試去諗起下一個係咩字,但最後都唔成功。 間唔中,佢真係會寫得出「五」、「六」、「七」、「八」,但呢個時候,佢又會發覺自己已經唔記得「一」、「二」、「三」、「四」點寫。 最後,佢決定識頭四個字就夠晒數。 佢會每一兩日就練習下寫呢幾個字,幫助下記憶。 莫莉除咗自己個名嗰兩個字之外,其他字都唔肯學。 佢會用樹枝好整齊噉排呢兩個字出嚟,再用一兩朵花裝飾下,然後圍住呢兩個字一路轉一路欣賞。 其他嘅動物都只係學得識個「一」字。 所以綿羊、母雞同鴨呢類蠢啲嘅動物冇辦法記得熟七誡。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斯諾波宣布七誡其實可以簡化為一句格言,就係:「四腳好,兩腳壞」。 佢話呢句已經包含咗動物主義最重要嘅原則。 只要完全理解呢句說話,就可以遠離人類不良嘅影響。 一班雀仔最初反對呢個講法,因為佢哋好似都只係得兩隻腳,不過斯諾波成功說服佢哋呢個並唔係事實。 佢向雀仔解釋:「同志,雀仔嘅一對翼係推進器官,而唔係操控器官。所以翼應該被視為係腳。人類最大嘅一個標誌就係對手,佢哋所有嘅壞事都係用對手做出嚟。」 雀仔唔係好明斯諾波嗰啲咁長咁深奧嘅詞語,但係佢哋都接受咗呢個解釋。 其他小動物亦都開始去學習呢句新格言。 「四腳好,兩腳壞」之後寫咗喺穀倉最埋嗰埲牆上面。 呢六隻大字,比佢哋下面嘅七誡仲要大。 當綿羊慢慢背熟句格言,就開始越嚟越鍾意呢句說話。 佢哋瞓喺田地上休息嘅時候,間唔中就會大叫「四腳好,兩腳壞!四腳好,兩腳壞!」 一直叫足幾個鐘頭都唔肯停。 拿破崙對斯諾波嘅委員會完全冇興趣。 佢覺得教育下一代,比起對已經成長嘅動物做任何嘢都更重要。 咁啱卓詩同藍鈴收割乾草之後冇幾耐都分別生咗隻狗仔,加加埋埋一共成九隻咁多。 狗仔一戒奶,拿破崙就將佢哋從媽媽身邊帶走,話要負責佢哋幾個嘅教育。 佢帶佢哋入馬具房,爬上一樘樓梯,去到個閣樓度。 之後,佢將佢哋一直收埋喺嗰度,慢慢農莊入面其他動物都唔再記得佢哋曾經出現過。 至於牛奶消失之謎最後都解開咗,原來啲奶係撈咗入豬嘅飼料度。 夏風吹過,果園裏面嘅蘋果開始成熟,跌落嚟遍佈喺園中嘅芳草上面。 所有動物都理所當然噉認為大家可以平均分享到呢啲蘋果。 但係有一日,命令傳落嚟,話所有蘋果到必須先收集到馬具房,由豬首先享用。 其他動物對呢個安排頗有微言,但係都做唔到乜嘢。 所有豬對呢件事都一致同意,連斯諾波同拿破崙都冇任何爭辯。 佢哋派咗史叫拿去同其他動物解釋點解有必要噉做。 「各位同志!」 佢大聲同大家講:「我希望你哋唔會以為我哋呢班豬噉做,係為咗自己嘅私利同特權。其實我哋當中好多都好憎飲牛奶同食蘋果。我自己就已經好唔鍾意嘞。但係我哋要食呢啲食物嘅唯一原因,係因為要確保自己身體健康。同志,科學已經證明咗牛奶同蘋果含有一啲對豬嘅健康攸關重要嘅物質。我哋豬係靠食腦嘅,而成個農莊嘅管理同組織都係靠我哋孭起。我哋日以繼夜噉為你哋謀福利,飲牛奶同食蘋果都只係為咗你哋。你哋明唔明白如果我哋豬唔能夠履行我哋嘅職責,後果會係點?鍾斯就會返返嚟!冇錯呀,鍾斯就會返返嚟!」 史叫拿用懇求嘅語氣,搖住尾兩邊踱嚟踱去,繼續講:「同志,我好肯定,你哋當中冇任何一個會想見到鍾斯返返嚟,係咪?」 如果話有乜嘢係班動物絕對冇異議嘅,噉一定係「唔想鍾斯返嚟」。 所以當件事係噉樣闡述出嚟嘅時候,大家都冇咩可以再講。 要確保豬嘅身體健康的確好重要,所以大家都冇再爭論,一致同意將牛奶同跌落嚟嘅蘋果(仲有當蘋果熟晒後嘅第一批收成)全部留畀班豬享用。 暮夏將盡,動物農莊裏面所發生嘅事已經傳遍大半個郡。 每一日,斯諾波同拿破崙都會派大批白鴿飛到鄰近嘅農莊,去話佢哋知動物農莊起義嘅事,同埋教佢哋唱「英島眾獸」。 呢段期間,鍾斯先生大部份時間都坐咗喺威靈頓嘅紅獅吧入面,向周圍嘅人呻自己竟然畀一班二打六動物兵團由自己嘅物業趕走,真係好唔公平。 其他農莊主人口頭上都話好同情佢,但其實都冇實際噉幫過佢手。 佢哋暗啞底仲盤算緊自己有冇辦法可以從件事中得益。 好彩,動物農莊旁邊兩家農莊嘅主人可以話係世仇。 其中一個叫狐木農莊,係一個好大,但又缺乏打理同落後嘅農莊。 農莊裏面生滿咗野樹林,牧場破爛不堪,樹籬亦不堪入目。 農莊主人旚瓊頓先生係一個隨和嘅鄉紳,佢大部份時間,視乎季節,如果唔係花喺釣魚度,就係花喺打獵度。 另一個農莊細啲、打理得好啲,叫翩田農莊。 佢嘅主人費特力先生係一個既強悍又精明嘅人,出咗名經常同人打官司,同埋向人開天殺價。 佢哋兩個都好唔鍾意對方,唔鍾意到甚至連傾點樣一齊維護大家利益都達成唔到共識。 儘管如此,喺動物農莊發生嘅起義令佢哋兩個都好震驚,佢哋為咗要諗辦法唔畀自己農莊嘅動物知道得太多,都食唔安,瞓唔落。 起初,佢哋嘲笑由動物自己管理自己,話佢哋一定捱唔過兩個禮拜。 佢哋周圍同人講,莊園農莊(佢哋好堅持叫返莊園農莊,而唔會接受「動物農莊」呢個名)嘅動物之間成日打到你死我活,大家都就快會餓死。 當日子一日一日噉過去,但啲動物好明顯仲未餓死,費特力同旚瓊頓就轉咗口風,開始抹黑動物農莊裏面所發生嘅事。 佢哋話班動物要食自己嘅同類,彼此又用燒紅嘅馬碲鐵折磨對方,仲共享自己嘅老婆。 佢哋話,呢一切都係違反自然定律嘅結果。 不過,大家始終都冇完全相信呢啲講法。 傳到動物耳邊嘅,係一個又一個似是而非嘅故事,描述農莊裏面,人類被趕走、而動物可以自治嘅一片樂土。 於是喺呢一年,鄉間出現咗一波又一波反抗嘅浪潮。 一向溫馴嘅公牛突然狂性大發,羊群為食三葉草而衝爛樹籬,乳牛踢瀉裝牛奶嘅水桶,獵馬唔肯跳欄,仲專登向獵人想佢哋去嘅反方向跑。 更重要嘅係,《英島眾獸》嘅旋律以至歌詞都以迅雷不及掩耳嘅速度傳遍每一個角落。 人類聽到呢首歌嘅時候都難以抑壓自己嘅憤怒,但佢哋都扮到不屑一顧噉樣。 佢哋會話冇辦法理解,點解會有人可以接受自己唱一首噉嘅垃圾,就算佢哋只係動物都難以理解。 任何畀人捉到唱呢首歌嘅動物都會當場受鞭打。 但係,噉樣係阻止唔到首歌流傳開去。 烏鶇喺樹籬上唱,白鴿喺榆樹上唱,歌聲融入咗鐵匠鋪嘅鏗鏘聲同教堂鐘聲嘅旋律之中。 當人類聽到嘅時候,佢哋從心底打起冷震,因為,佢哋聽到嘅係預示自己末日嘅喪鐘聲。 到咗十月初,當小麥收割好並且堆疊整齊,當中有部份仲已經打好麥剝埋殼,一隊白鴿突然從晴空中迴旋而至,驚惶失色噉降落到動物農莊嘅前院上面。 鍾斯先生同佢嘅手下,帶住另外六個狐木農莊同翩田農莊嚟嘅人,推開咗五桿閘,沿住馬車路走向農莊。 佢哋個個手上面都揸住枝棍;只有鍾斯先生一個,係拎住支獵槍,喺前面昂首闊步帶領住其他人。 好明顯,佢哋打算要重奪農莊。 呢件事其實大家一早已經預咗會發生,所以早就做好咗準備。 斯諾波做咗今次防禦行動嘅總指揮,因為佢之前喺農舍搵到本關於凱撒大帝征戰嘅舊書,詳細噉研究過入面嘅戰術。 佢好迅速噉下達命令,幾分鐘之內,所有動物都已經各就各位。 正當人類向大本營步步進逼,斯諾波終於發動第一波攻擊。 首先,全部三十五隻白鴿飛到人類頭上面來來回回噉打轉,從半空中向佢哋頭頂排泄。 當人類正忙於應付,一早匿定喺樹籬後嘅白鵝一湧而出,瘋狂噉啄佢哋小腿。 但呢個只係一場小型前哨戰,目的係為對方製造多少混亂。 而人類好輕易就用棍趕走咗班白鵝。 而家,斯諾波要發動第二波攻擊。 佢率領住繆維、班哲文,同埋其他所有綿羊奮力衝向敵人,不停對人類腳踢屁股撞,作出全方位攻擊。 而班哲文轉身,就用馬蹄一掃,重撃人類。 但係手執木棍、腳着馬釘靴嘅人類,實在太過頑強。 突然,斯諾波一聲尖叫下,指令大家撤退。 所有動物馬上轉身拔腿狂奔,跨過入口,避入前院裏面。 人類發出勝利嘅歡呼。 佢哋以為,真係如佢哋所料一樣,動物好容易就會節節敗退,喺佢哋乘勝追擊下,鳥散魚潰。 其實,佢哋正正中咗斯諾波嘅下懷。 當人類入到前院,一早埋伏喺牛棚嘅三隻馬、三隻牛同埋其餘嘅豬突然出現喺佢哋後面,截斷佢哋退路。 斯諾波立即下令進撃。 佢自己直衝向鍾斯。 鍾斯見佢撲埋嚟,就舉起獵槍開火。 子彈擦過斯諾波背脊,劃出一條血痕,後面一隻綿羊應聲倒地,一命嗚呼。 斯諾波二話不說,旋即將準備好嘅十五嚿石頭掟向鍾斯雙腳。 鍾斯跌咗入一大篤牛屎之中,手上嘅獵槍亦跌落一旁。 但最得人驚嘅場面,係當博煞好似一匹種馬一樣用後腳撐起自己,然後用前腳嘅蹄鐵向敵人猛烈攻擊。 佢第一下就踢中狐木農莊一個後生馬倌嘅頭殼,個後生仔即時跌落泥上,奄奄一息。 眼見如此,有幾個人即刻掉低木棍,想拔足而逃。 但恐懼好快就降臨佢哋身上,下一秒,全部動物都追住佢哋。 佢哋有人畀動物拮中嘅,有畀佢哋踢親嘅,有咬到嘅,有踩到嘅。 農莊裏面每一隻動物都以自己嘅方式向佢哋報復。 就連貓都突然由屋頂跳到一個牛仔膊頭上面,係噉搲佢條頸,痛到佢大叫起嚟。 突然,呢班人類發現入口暢通無阻,就謝天謝地噉衝出前院,然後搏晒老命噉跑出大路。 佢哋一路走,一班白鵝就喺後面一路叫住,一路啄佢哋嘅小腿。 所以,就喺五分鐘之內,佢哋就以同入嚟時一模一樣咁冇面嘅方式倉皇撤退。 好快,除咗一個人之外,其他全部都走晒。 喺前院裏面,博煞用蹄輕輕踢嗰個趴咗喺泥上面嘅馬倌一下,想將佢反返轉。 但個後生仔郁都唔郁下。 「佢死咗……」博煞好內疚:「我冇心㗎。我冇為意到自己釘咗蹄鐵。但邊個會相信我唔係專登噉做呢?」 「唔好感情用事,同志!」 斯諾波一路講,傷口仲一路滴緊血。 「戰爭就係戰爭。只有死咗嘅人先至係好人。」 「我唔想奪去其他動物嘅生命,就算係人都唔想。」 博煞熱淚盈眶,再次重覆。 突然有人提起:「你哋有冇見過莫莉呀?」 莫莉真係唔見咗。 大家驚咗一輪,怕啲人類可能會傷害佢,或者甚至係擄走咗佢。 不過最後,大家發現佢喺自己馬棚裏面,埋咗自己個頭喺食槽入面嘅乾草之中。 原來當佢聽到第一下槍聲,就已經走夾唔抖匿埋咗。 大家搵到莫莉之後,返到去前院,發現嗰個馬倌原來頭先只係暈咗,啱啱已經蘇醒,之後離開咗。 大家而家興高采烈噉重新聚集起嚟,每隻動物都大大聲回顧返自己喺呢場戰役中嘅功績。 佢哋立即搞咗一場即慶嘅祝捷會。 旗幟冉冉上升,《英島眾獸》嘅歌唱聲一再響起。 佢哋為陣亡嘅綿羊舉辦咗一場莊嚴嘅葬禮,喺佢嘅墳墓上面種咗一棵山楂樹。 斯諾波喺墳墓旁邊講咗一番話,向所有動物強調,如果有需要嘅時候,大家都要有心理準備為動物農莊而死。 動物一致決定要創立一個「一級動物英雄」軍事勳章,並且立即頒授畀斯諾波同博煞。 個勳章係一塊銅牌,本身其實係馬具房入面搵返嚟嘅一啲舊裝飾配件,佢哋逢星期日同假期都可以佩戴。 此外,佢哋亦追封咗一個「二級動物英雄」勳章畀已經離世嘅綿羊。 大家對點樣稱呼呢場戰役作咗好多討論。 最後,佢哋根據最初作埋伏嘅位置,將戰役命名為「牛棚之戰」。 大家發現鍾斯先生嘅獵槍遺留咗喺泥地上面,而且農舍裏面儲埋好多子彈。 所以,佢哋決定將支槍好似大炮噉放喺旗桿下面,以後每年發射兩發子彈——一次喺十月十二號以紀念牛棚之戰;另一次喺仲夏節,以紀念抗爭日。 隨住冬天蒞臨,莫莉變得越嚟越麻煩。 佢朝朝早做嘢都遲到,話自己唔知醒瞓晏咗,又話自己呢度痛嗰度痛,偏偏佢胃口又好好喎。 佢會用各式各樣嘅藉口嚟逃避工作,然後走去水池,傻更更噉望住自己水入面嘅倒影。 不過,有啲傳聞嘅指控就更加嚴重。 有一日,當莫莉一路撥住佢長長嘅尾巴,口裏面一路住乾草,輕輕鬆鬆噉走入前院,高露嬅拉咗佢埋一邊。 「莫莉,我有樣好嚴肅嘅嘢要同你講。今朝我見到你喺分隔動物農莊同狐木農莊嘅樹籬旁邊,有個旚瓊頓先生嘅手下企咗喺狐木農莊嗰邊嘅樹籬旁邊。而且……我知我當時好遠你哋,但我都幾肯定見到佢當時同緊你講嘢,而且你仲畀佢摸你個鼻。究竟點解會噉,莫莉?」 「吓!?冇呀,佢冇呀……我冇呀!冇呀!冇呀!」 莫莉連連否認,心急得開始跳下跳下。 「莫莉!望住我!你敢唔敢向我保證嗰個男人冇摸你個鼻?」 「都話冇發生過噉嘅事咯!」 莫莉再次否認,但係,佢始終唔敢面對面望住高露嬅。 之後,佢就立即一支箭噉樣跑走咗。 高露嬅突然意識到一啲嘢。 佢冇同其他動物提起呢件事,自己走咗去莫莉個馬棚度,用蹄翻開地上嘅禾稈草。 喺禾稈草之下,原來埋藏咗一堆方糖同埋幾條唔同顏色嘅絲帶。 三日之後,莫莉突然消失咗。 之後幾個星期,大家都冇聽到任何關於佢嘅消息,直至有白鴿報告返嚟,話佢哋喺威靈頓另一邊見過佢。 佢企喺一間酒吧外面,一架紅黑兩色嘅雙輪馬車車軸之間。 一個着住格仔馬褲、護腿腳套,肥頭耷耳,貌似係酒吧老闆嘅男人,一直撫摸住莫莉個馬鼻同餵佢食方糖。 佢啲馬毛可以睇得出係最近修剪過,而且額毛上仲綁住一條緋紅色嘅絲帶。 據白鴿所講,佢似乎顯得相當悠然自得。 自此之後,就再冇動物提起過莫莉。 到咗一月份,天氣異常嚴寒。 大地變成鐵板一樣,寸草不生。 動物喺穀倉進行咗好多場會議,幾隻豬都為計劃來季嘅工作而埋頭苦幹。 大家都同意,因為豬比其他動物聰明,所以農莊裏面嘅大小政策,全部都交由佢哋話事。 不過佢哋嘅決定,最後都會交畀動物投票先可以通過。 如果斯諾波同拿破崙兩個唔係不和嘅話,呢個做法本身其實可以運作得唔錯。 但係佢哋兩個幾乎一有機會就包拗頸。 如果一個話不如種多啲大麥,另一個就一定會要求種多啲燕麥。 如果一個話某塊田適合種椰菜,另一個就會話塊田除咗菜頭之外就乜都種唔到。 佢哋兩個各有各嘅支持者,兩派之間經常都有激烈嘅爭執。 喺會議當中,斯諾波往往憑佢嘅三寸不爛之舌而贏得多數動物嘅掌聲,但拿破崙就比較善長喺會議之間為自己拉攏支持。 而當中,佢對綿羊嘅遊說行動最成功。 最近,綿羊開始辰時卯時都會叫起「四腳好,兩腳壞」,仲成日會喺會議期間,用呢句口號打斷斯諾波嘅發言。 尤其係喺斯諾波演說嘅重要時刻,綿羊特別鍾意大叫「四腳好,兩腳壞」。 斯諾波喺農舍搵到一疊《農夫與牧人》嘅過期雜誌,佢仔細噉研究過裏面嘅內容之後,諗咗好多創新同改善農莊嘅計劃。 佢侃侃而談噉介紹田溝、青貯同鹼性熔渣,仲提出咗一套詳盡周密嘅制度,教動物點樣可以每日喺唔同地點直接喺田野上排泄,從而減少處理同搬運排泄物嘅麻煩。 拿破崙自己並冇提出任何計劃,佢只係靜靜雞噉批評斯諾波嘅計劃最終都會徒勞無功,佢似乎係等待緊一個反擊嘅時機。 而喺佢哋嘅爭拗之中,最激烈嘅一次可以話係喺風車嘅問題度。 喺距離大本營唔遠嘅長牧場上面,有個小山丘,係成個農莊裏面嘅最高點。 斯諾波巡察咗四周之後,最後覺得呢度就係興建風車嘅最佳地點。 佢打算用座風車推動一部發電機,從而為農莊提供電力。 有電力之後,棚舍就可以燈火通明,冬天可以暖意融融,亦可以推動圓鋸、切草機、切麥芽機同埋電動揸奶機。 由於農莊本身比較落後,只有最簡單嘅機械,一眾動物都冇聽過以上呢啲嘢,所以佢哋都好驚嘆噉聽住斯諾波構想,呢啲神奇嘅機器,點樣可以喺佢哋悠閒噉喺田上面食緊草嘅時候,又或者係透過閱讀同對話交流增長知識嘅時候,能夠幫到佢哋做嘢。 過咗唔使幾個禮拜,斯諾波就完成咗佢個風車大計嘅藍圖。 當中嘅機械細節,主要都係嚟自鍾斯先生三本分別叫《一千件可以為間屋做嘅事》、《做自己嘅磚匠》同《電學初探》嘅書。 斯諾波將本來用嚟孵蛋嘅雞棚當做自己嘅工作室,裏面有面平滑嘅木地板,最適合用嚟畫圖。 佢喺入面一閉關就係幾個鐘。 佢會用石砸住本打開嘅書,再用佢隻豬手夾住支粉筆,龍飛鳳舞噉喺地板上面繪圓劃線,樂在其中。 佢嘅設計圖慢慢成形,演變成一堆佈滿手柄同齒輪嘅複雜圖像,足足佔去咗大半個地板嘅面積。 其他動物嚟到見到,雖然完全睇唔明,但都非常讚嘆欣賞。 班動物每日最少都嚟睇一次斯諾波嘅設計圖,就連母雞同鴨都有嚟,佢哋仲因為唔想踩到地下嘅粉筆字而苦惱。 只有拿破崙一個對成件事冷冷淡淡噉,佢由一開始已經反對起風車嘅計劃。 不過有一日,佢失驚無神噉嚟到,想研究下呢啲設計圖。 佢圍住雞棚一路走,一路仔細噉研究設計圖嘅每個細節位。 有時,佢會用個鼻嗦下地上嘅草圖,然後,佢會企定定喺度,眼角流露出不屑嘅眼神。 佢有時會突然提起一隻腳,然後喺設計圖上小便,跟住粒聲唔出噉就離開。 農莊裏面嘅動物喺風車呢個議題上意見出現咗分歧。 斯諾波唔否認要完成呢件創舉並唔係易事。 要運石頭返嚟起牆,之後要織帆布,然後仲要搵埋發電機同電線(至於去邊度搵,斯諾波就冇交代過)。 不過,佢確信成個工程可以喺一年之內完成。 佢拍晒心口噉話,完成之後,將會可以慳返好多勞力,所有動物每星期都只會需要工作三日。 另一邊廂,拿破崙認為當務之急應該係要增加食物生產,如果大家都浪費時間喺呢座風車上面,最後只會攬住一齊餓死。 於是,一眾動物分咗做兩大陣營,一邊以「票投斯諾波,三日工作生趣多」為口號,另一邊就以「票投拿破崙,槽滿肚飽享天倫」作為反擊。 動物當中只有班哲文冇歸到邊。 佢既唔相信大家能夠生產大量食物,亦唔覺得風車真係會有用。 佢認為,有冇風車都好,生活都只會一如既往噉繼續——係同樣艱苦噉繼續。 除咗喺風車上嘅爭拗之外,另一個焦點係喺農莊嘅防衛問題上面。 大家都明白到人類雖然喺牛棚之戰中敗退,但佢哋隨時可能發動另一波更猛烈嘅攻擊去嘗試攞返農莊,從而令鍾斯先生重新掌權。 一個令人類更加可能噉做嘅原因,係因為佢哋戰敗嘅事一早已經傳遍鄉郊,鄰近農莊裏面嘅動物都開始蠢蠢欲動。 一如既往,斯諾波同拿破崙再次意見相左。 拿破崙認為,動物要做嘅,係要奪得槍火武器,並且訓練自己去運用佢哋。 而斯諾波,就覺得佢哋必須要派出更多白鴿,煽動其他農莊嘅動物作出反抗。 一邊就爭論,如果唔能夠作出有效防衛,佢哋遲早都會畀人打敗;另一邊就話,如果每一處都有反抗勢力,噉大家就唔需要再擔心防守。 一眾動物聽下拿破崙嘅演說,又聽下斯諾波嘅陳詞,最後都揸唔定主意究竟邊個嘅講法更有道理。 事實上,佢哋覺得,當下講緊嘢嗰個,好似都硬係比另一個更有道理噉。 最後,斯諾波終於完成咗佢嘅計劃藍圖。 喺之後個星期日嘅大會上,大家就會投票決定到底要唔要實行風車嘅興建工程。 當動物齊集咗喺穀倉之後,斯諾波企起身,喺間竭嘅羊咩聲之中,闡述佢提倡興建風車嘅理據。 然後,拿破崙都企埋起身。 佢好冷淡噉回應話座風車完全係天馬行空,佢唔建議任何動物支持呢個計劃。 之後,就立即坐返低,發言前後都唔夠三十秒鐘時間,似乎完全唔在乎自己嘅說話有咩作用一樣。 呢個時候,羊咩聲又開始響起,斯諾波突然企起身,向在場嘅羊群喝采,全場再次爆發出一片支持風車嘅歡呼聲。 喺呢一刻之前,動物間可以話係平均分為兩派。 但一瞬間,斯諾波嘅辯才風采就將佢哋全部吸引過嚟。 佢用亮麗嘅句子描繪出一幅圖畫,喺畫裏面嘅動物農莊,動物嘅背脊上都釋下重擔,唔再需要艱辛噉勞動。 佢想像中嘅世界,已經唔只局限喺切草機同切大頭菜機咁簡單。 佢話,電力仲可以推動打麥機、犁、耖、磙子、收割機同束禾機,而且可以為每個棚舍提供自己嘅電燈、冷熱水同埋電暖爐。 當佢演講完畢嘅一刻,大家對於要點樣投票已經再冇任何疑惑。 但喺呢個時候,拿破崙企起身,用好奇異嘅眼神睥住斯諾波,然後發出一下空前絕後嘅尖叫。 就喺呢一瞬間,外面傳嚟一陣令人心寒嘅吼吠聲,然後九隻戴住銅釘頸圈嘅彪形大狗衝咗入穀倉。 佢哋一入到嚟就撲向斯諾波,而斯諾波只能夠即刻跳起,僅僅避過佢哋嘅血盆大口。 唔使一陣,佢已經奪門而逃,但幾隻狗依然緊隨其後。 所有動物一湧而上企到門口睇佢哋追逐,大家都嚇到啞口無言。 斯諾波一直跑到連接大路嘅長牧場。 佢出盡力搏晒老命噉跑,但幾隻狗追得非常之貼。 突然之間,佢一個唔覺意跣咗一跣,心諗今次實死冇生。 但係竟然又畀佢起得返身,然後仲跑得快過之前。 不過冇幾耐,啲狗又慢慢追返上嚟。 其中一隻差啲就一啖咬住佢條尾,好彩斯諾波及時一閃,成功避開咗。 跟住,佢踩拫油,喺同後面只有幾吋距離嘅形勢下,從樹籬中嘅一個窿捐咗出去,然後消失喺大家視野之中。 一眾動物嚇到擘大個口得個窿,唯有靜靜雞行返入穀倉。 轉個頭,幾隻大狗又衝返入嚟。 起初大家都唔知究竟呢幾隻野獸係喺邊度走出嚟,但好快佢哋就知道答案:原來,佢哋就係拿破崙先前從狗媽媽手上帶走,再私底下教養嘅狗仔。 佢哋雖然仲未完全成長,但係已經好大隻,同野狼一樣咁兇猛。 佢哋一直企喺拿破崙身邊,間唔中會向佢搖下尾。 大家留意到,呢一幕,竟然就同以前其他狗向鍾斯先生搖尾嘅時候一模一樣。 拿破崙喺幾隻狗嘅陪同下,走咗上少校之前用嚟演說嘅平台上面。 佢向大家宣布,由而家開始將唔會再有星期日大會。 佢話,呢啲會議只係白白嘥時間,完全冇必要。 以後,所有同農莊有關嘅事項,全部都會交由一個由佢帶領、其他豬組成嘅特別委員會處理。 佢哋會進行閉門會議,然後將決定通知大家。 每個星期日朝早,動物照舊要集合一齊向莊旗致敬,高唱《英島眾獸》,同埋接收嚟緊一個星期嘅任務。 不過,就唔會再有辯論環節。 一眾動物雖然仲為驅逐斯諾波嘅事而驚惶未定,不過佢哋都對呢個宣布相當不滿。 當中有幾個甚至覺得,如果自己諗到啲咩啱用嘅論點,一定會表示抗議。 就連博煞都覺得唔係好對路。 佢向後豎起對耳,揈咗執額毛幾下,嘗試去梳理下自己嘅脈絡,但最後都係諗唔到應該講咩好。 有幾隻豬口才比較好,其中前排四隻後生啲嘅,發出咗啲不滿嘅尖叫聲,然後一齊企起身,準備開口發言。 突然之間,坐喺拿破崙周圍嘅幾隻狗發出幾下低沉嚇人嘅吼聲,豬於是又合埋嘴,靜落嚟,坐返低。 之後,綿羊群開始咩咩大叫「四腳好,兩腳壞」,一路叫咗足足成三個字。 所以,大家都再冇機會作任何討論。 其後,史叫拿受命走到農莊各處,去向其他動物解釋新安排。 「各位同志,拿破崙同志願意為我哋承擔起額外嘅工作,我諗呢度每一隻動物都會非常欣賞佢所作出嘅犧牲。千祈唔好以為做領導係一件樂事!其實完全唔係噉,呢個反而係一個好沉重好艱巨嘅責任。冇任何動物比拿破崙同志更堅定噉相信所有動物都係平等嘅,如果可以留返畀你哋自己做決定,佢真係開心都嚟唔切。但係有時你哋都可能會做錯決定,各位同志,噉之後我哋會點呢?可能你哋真係會決定去跟隨斯諾波,去搞埋嗰啲咩荒謬嘅風車……斯諾波喎!我哋而家唔係已經清清楚楚睇到佢連一個罪犯都不如咩?」 「佢喺牛棚之戰當中好奮勇噉作戰㗎。」 一隻動物反駁。 「淨係得個勇字係冇用㗎,」史叫拿答佢:「忠誠同服從先至更重要。至於牛棚之戰,我相信我哋有日會發現,其實斯諾波喺當中嘅功勞係遠遠誇大咗。紀律呀,各位同志,要鐵一樣嘅紀律!呢個就係我哋今日嘅關鍵詞。行錯一步,敵人就會搵到上門。同志,你哋肯定都唔會想鍾斯返嚟?」 一講到呢條問題,大家又再次無言以對。 唔使講,所有動物都唔想鍾斯返嚟。 如果星期日朝早嘅辯論可能會帶返佢返嚟,噉呢啲辯論就一定要停止。 博煞呢一刻終於諗好想講嘅嘢,就向大家講出自己一個籠統嘅感覺:「如果拿破崙同志都係噉講嘅,佢一定冇錯。」 由呢刻開始,博煞嘅座右銘除咗「我會更努力工作」之外,又加多咗個「拿破崙一定冇錯。」 嚟到呢個時候,天氣已經好轉,春耕亦啱啱開始咗。 斯諾波之前用嚟畫風車藍圖嘅工作室已經鎖住咗,裏面地板上嘅藍圖相信亦都已經抹走晒。 每個星期日朝早十點鐘,動物都會嚟到大穀倉接收嚟緊一個星期嘅指示。 老少校嘅頭顱骨已經從果園掘咗出嚟,放置咗喺旗桿底下、獵槍旁邊嘅一個樹樁上面。 每次升旗禮之後,動物都要心存敬意噉喺頭顱骨前魚貫經過,先可以進入大穀倉。 而家佢哋唔再好似以前噉全部坐埋一齊。 拿破崙、史叫拿,同埋另一隻作曲寫詩都好叻、叫麥理密嘅豬仔一齊坐咗喺前面嘅平台上。 佢哋前面,有九隻年青力壯嘅大狗圍成一個半圓,而其他豬就坐喺佢哋後面。 其他動物坐喺大穀倉嘅中間,面向住佢哋。 拿破崙用一種軍事式嘅粗豪語氣讀出一星期嘅指示,然後喺唱完《英島眾獸》之後,一眾動物就四散而去。 喺驅逐斯諾波之後嘅第三個星期日,動物聽到個令佢哋都幾詫異嘅消息,拿破崙宣布話佢最後都係決定要興建風車。 佢冇畀任何理由去解釋點解佢改變主意,但係就特別提醒一眾動物,呢件任務將會非常艱巨,佢哋所獲得嘅糧食配給甚至有可能會減少。 不過,個計劃嘅每一個細節一早就已經諗好晒。 由豬組成嘅特別委員會喺過去三個星期就係忙緊呢件事。 風車嘅主建築同埋其他改善工程預計需要兩年完成。 嗰晚,史叫拿私下向其他動物解釋,拿破崙其實從來都冇反對過要起風車。 相反,佢先係最初就支持呢個計劃嘅一個,斯諾波畫喺雞棚地下嘅草圖其實都係從拿破崙嘅文件中偷返嚟。 事實上,起風車嘅主意本來就係拿破崙自己諗出嚟。 有動物問,噉點解當日佢要咁強烈噉反對呢個計劃呢? 聽到呢個問題,史叫拿露出一副狡狡猾猾嘅樣。 佢話,呢個其實只係拿破崙同志嘅詭計。 佢只係扮要反對個風車計劃,純粹作為一個手段去剷除斯諾波。 因為,佢係一個好危險嘅人物,對大家都有壞影響。 既然而家斯諾波已經唔喺度,個計劃就可以喺冇佢干涉嘅情況下繼續進行。 呢種手法,史叫拿話,叫做策略。 佢仲一路重覆咗幾次:「策略呀,同志,係策略呀!」 同時笑住噉一邊跳嚟跳去,一邊揈佢條尾。 一眾動物唔係太確定呢個詞語其實點解,但由於史叫拿講得太有說服力,而咁啱同佢一齊嗰三隻狗呢個時候又咆哮得有啲得人驚,所以佢哋就接受咗佢個解釋,冇再問落去。 之後成年,雖然班動物做嘢都做到好似隻積噉嘅樣,但係佢哋都為勞動而感到好滿足。 佢哋冇去計較付出同犧牲,因為佢哋都知道,而家所做嘅一切,全部都係為咗自己同埋佢哋下一代嘅福祉而做,而唔係為咗嗰班好食懶飛、偷呃成性嘅人類。 春夏兩季,佢哋每個星期都要做足六十個鐘頭。 嚟到八月,拿破崙仲宣布連星期日下晝大家都有工作要做。 呢啲工作全部都係自願參與嘅,不過,唔參與嘅動物,配糧會扣減一半。 雖然係噉,但都仲係有啲嘢做唔晒。 呢年嘅收成比起前一年稍為差咗少少,另外有兩塊田,因為犁地完成得遲咗啲,搞到初夏嘅時候嚟唔切播種。 可以預期,嚟緊個冬天唔會過得好容易。 喺興建座風車嘅過程中,亦有好多原本預計唔到嘅困難。 喺農莊入面有個石灰石嘅採石場,外屋裏面又搵到好多沙同埋水泥,所以建築材料其實全部有齊。 但動物最初解決唔到嘅問題係,究竟點樣先可以將啲石頭切做適當嘅大細。 除咗用鎬頭同鐵撬之外,似乎又冇咩其他辦法。 但由於動物冇一個可以淨係用後腳企起身,所以呢啲工具佢哋都用唔到。 大家足足嘥咗幾個禮拜徒勞無功之後,先至終於有動物諗到個辦法,就係借地心吸力幫手。 採石場底排住一嚿嚿巨型嘅大石,大到完全用唔着。 動物會用繩綁住啲石頭,然後所有牛、馬、羊、乜乜乜動物,總之捉得到條繩嘅,都全部一齊拉。 有時到關鍵時刻,就連豬都會加入拉埋一份。 佢哋會搏晒命噉將石頭慢慢拉上採石場頂,然後由上面碌返佢落去,等佢喺下面撞成碎石。 石頭碎開之後,要運走就相對容易。 馬會一車車噉運、綿羊會一嚿嚿噉拉佢哋走,就連繆維同班哲文都搵咗架舊嘅馬車仔,幫手出一份力。 到咗夏末,終於儲夠咗足夠嘅石頭。 然後,大家喺豬嘅監督之下,開始興建風車。 起風車係一個又慢又辛苦嘅過程。 好多時,淨係要將一嚿大石運上採石場頂,已經要用足足一日嘅工夫。 有陣時,推嚿石落去之後,偏偏又跌唔碎。 要完成呢一切,真係冇咗博煞唔得。 佢一個嘅氣力幾乎已經等同於所有其他動物加埋一齊咁多。 大家間唔中會甩手,大石向下跣一跣,動物發現自己開始畀石頭拖落去,個個嚇到大叫,每次都係多得博煞用盡力拉住條繩,先可以整停嚿石頭。 睇住佢逐吋逐吋噉行上山坡,呼吸漸漸越嚟越急促,馬蹄尖抓刮住地面,汗水滿佈佢魁梧嘅身軀,大家都肅然起敬。 高露嬅提過佢好幾次,叫佢唔好捱壞自己,但係博煞硬係唔聽佢講。 對佢嚟講,佢兩句座右銘「我會更努力工作」同「拿破崙一定冇錯」係所有問題嘅答案。 佢叫咗公雞每朝,由早其他動物半個鐘、改做早九個字叫醒佢。 喺佢得閒嘅時候——雖然都所餘無幾——佢會自己一個走去採石場收集一啲碎開咗嘅石仔,然後獨力拖佢哋過去風車嘅工地度。 雖然做嘢係做得辛苦啲,但係一眾動物嗰個夏季都唔算過得太差。 如果話佢哋得到嘅食物冇比鍾斯先生喺度嗰時多咗,噉起碼佢哋都冇食少咗先。 而家大家只需要餵飽自己,而唔需要養埋五個奢侈揮霍嘅人類,呢個好處,可以抵消到好多伴隨而嚟嘅壞處。 況且好多時,用動物自己嘅方式做事,其實係更有效率、更慳水慳力。 好似除草呢啲工作,佢哋可以做到人類望塵莫及咁徹底。 而且,因為而家唔會有動物偷嘢食,佢哋唔再需要將牧場同耕地隔開,可以慳返唔少用嚟起樹籬同閘門嘅人力物力。 雖然係噉,隨住夏季慢慢過去,一啲之前預計唔到嘅短缺開始相繼出現。 石蠟油呀、釘呀、繩呀、狗餅同埋用嚟做馬蹄嘅鐵呀,呢啲嘢全部都冇辦法喺農莊裏面生產到。 再過一排,佢哋仲會需要啲種子、人造肥料、各種工具同埋風車入面嘅機械。 至於究竟點樣先可以搵到呢啲物資返嚟,大家都一籌莫展。 一個星期日朝早,當動物齊集等接收指令嘅時候,拿破崙宣布佢決定要實行一個新政策。 由而家開始,動物農莊會同鄰近嘅農莊交易。 當然,唔係為咗商業目的,而只係為獲得一啲有急切需要嘅資源而進行嘅權宜之計。 佢話,得到起風車所需要嘅材料,比其他一切都更重要。 所以,佢開始安排售賣一堆乾草同埋今年部份嘅小麥收成。 遲啲如果仲需要多啲錢嘅話,可以賣一啲雞蛋出去,雞蛋喺威靈頓幾時都會有市場。 拿破崙話,母雞應該為可以犧牲而感到榮幸,因為呢個係佢哋能夠為起風車而作出嘅一項特殊貢獻。 大家聽到呢度,都再次有種周身唔聚財嘅感覺。 「永遠唔同人類打交道,永遠唔同佢哋交易,永遠唔使用金錢」——喺趕走鍾斯、得到勝利之後嘅第一次會議,唔係就有呢幾項決議㗎喇咩? 所有動物都記得大家曾經通過呢啲決議,起碼,佢哋覺得自己有啦。 拿破崙要散會嘅時候,四隻年輕嘅豬仔戰戰兢兢噉,嘗試拉高自己嘅聲線抗議,但好快就畀幾隻大狗猛吠嚇到收聲。 然後,一如既往,綿羊又開始大叫「四腳好,兩腳壞」,大家短暫嘅不安感就慢慢舒緩落嚟。 最後,拿破崙提起佢隻豬蹄,示意大家肅靜,然後宣布佢已經有晒安排。 由於好明顯大家都唔會想同人類接觸,所以佢哋所有動物都唔需要噉做。 佢打算自己一個背負晒呢個沉重嘅責任。 喺威靈頓有個叫溫珀先生嘅律師已經同意咗會充當動物農莊同外界嘅中間人,而且每個星期一朝早會嚟農莊一次接受指示。 拿破崙同平時一樣,以高呼「動物農莊萬歲!」 終結佢嘅發言。 之後,大家唱完《英島眾獸》就散會。 史叫拿隨後喺農莊走咗個圈,安撫咗大家嘅情緒。 佢向大家保證,佢哋其實從來都冇通過過話唔准進行貿易同使用金錢嘅決議,甚至連考慮都冇考慮過。 噉講完全係憑空捏造,來源好有可能係斯諾波別有用心噉傳出嚟嘅大話。 有小部份動物對呢個講法都仲係有啲質疑,但係史叫拿就好機智噉問佢哋:「同志,你肯定你唔係發夢嗰陣諗出嚟嘅?你有冇呢個決議嘅紀錄吖?有冇寫低喺任何地方吖?」 由於事實上又真係冇文字紀錄,所以動物都好快就接受佢哋只係搞錯咗。 每個星期一,溫珀先生都會如期嚟農莊一次。 佢兩邊面頰生滿鬍鬚,個樣狡狡猾猾噉。 佢做嘅律師生意規模唔大,不過佢眼光獨到,比其他人更先睇得出動物農莊需要一個中間人,而個佣金將會係非常可觀。 其他動物睇見佢出出入入,都不寒而慄,盡量同佢保持距離。 儘管如此,當見到用四腳行路嘅拿破崙向用雙腳嘅溫珀下發命令嘅時候,佢哋都覺得無比嘅自豪,亦因此而降低咗佢哋對新安排嘅部份戒心。 從此佢哋同人類嘅關係唔再一樣。 動物農莊嘅成長並冇令人類對農莊嘅憎恨減少,反而,可以話係與日俱增。 每一個人類都衷心相信農莊遲早都會破產,而且個風車更加會搞到一鑊泡。 佢哋會喺酒吧高談闊論,畫晒圖則噉爭相證明畀對方睇,點解座風車一定會冧落嚟,又或者就算頂得住唔冧,都一定唔會運作得到。 不過,不認不認還須認,佢哋都冇辦法唔讚賞一下動物處理自身事務嘅效率。 亦因為噉,佢哋開始正正經經噉稱呼「動物農莊」,而唔再假扮佢仲係以前嘅「莊園農莊」。 佢哋亦唔再擁護鍾斯,而鍾斯自己都已經放棄咗攞返個農莊返嚟嘅希望,搬咗去郡嘅另一邊住。 除咗透過溫珀之外,動物農莊同外界都仲係冇任何接觸。 不過,經常聽到有傳聞話,拿破崙正準備同旚瓊頓嘅狐木農莊或者費特力嘅翩田農莊達成貿易協議,但就唔會兩邊同時進行。 大概都係呢排嘅時間,幾隻豬突然搬咗入去農舍度住。 動物似乎又再依稀記得,好耐之前大家曾經有項決議話過唔可以噉做。 史叫拿又再次說服到大家,事實其實並唔係噉。 佢解釋,豬作為農莊嘅大腦,絕對需要有一個寧靜嘅地方做嘢。 而且作為一個領袖(最近佢開始用「領袖」嚟稱呼拿破崙),住喺屋裏面點都比住喺豬欄嚟得合適。 不過,當大家聽到一班豬唔只喺廚房進食同埋將個客廳當做自己嘅康樂室,而且仲瞓喺床上面,有啲動物開始覺得唔妥。 博煞同平時一樣講咗句「拿破崙一定冇錯」就輕輕略過,但高露嬅都幾肯定記得曾經有條誡律話唔可以瞓床,於是去咗大穀倉盡頭搵返寫喺牆上面嘅七誡,嘗試解開疑惑。 但佢發現自己唔多睇得明啲字,於是就搵咗繆維過嚟。 佢問:「繆維,你讀第四誡畀我聽吖。有冇提到話唔可以瞓床?」 繆維花咗啲力氣,終於讀到出嚟。 「佢話:任何動物都唔可以瞓喺床單舖住嘅床。」 奇怪嘞,高露嬅明明唔記得第四誡有提起過床單,但既然佢真係寫咗喺牆上面,噉一定係真嘅。 而呢個時候,史叫拿同兩三隻伴隨住佢嘅狗又咁啱行過,終於就將整件事嘅脈絡理順咗。 史叫拿同佢講:「同志,你都聽到話我哋一班豬而家瞓喺農舍嘅床上面哩?其實有咩問題呢?唔通你以為會有規例話唔畀瞓床咩?床其實只不過係一個瞓覺嘅地方。就算喺馬槽裏面嘅一堆禾稈草,嚴格嚟講其實都係一張床。我哋嘅規例係話唔准用床單,因為佢係人類嘅產物。我哋已經從農舍嘅床上面拆晒啲床單,仲瞓喺被同被之間。就算係噉,張床都好舒服!不過又唔會過份舒服嘅。你都唔會想剝奪我哋休息嘅權利,係咪,同志?你都唔想我哋攰到執行唔到我哋嘅職責?我肯定你哋都唔會想見到鍾斯翻返嚟?」 動物聽到呢度就即刻認同佢嘅講法,亦都冇再就豬瞓床嘅事而爭拗。 幾日之後,當豬宣布佢哋朝早會比其他動物遲一個鐘頭起身嘅時候,大家亦都再冇任何投訴。 去到秋天,一眾動物雖然都好攰,但大家都好開心。 佢哋過咗好辛苦嘅一年,而且喺將部份嘅乾草同小麥賣出之後,保留落嚟過冬嘅食物都唔算剩返好多,但係風車嘅進展可以彌補返一切。 到呢一刻,風車已經差唔多完成咗一半。 收成之後,有一段時間天氣又晴朗又乾燥,動物都工作得特別勤力。 佢哋覺得,如果可以將石牆起高一尺,就算成日搬住石頭走嚟走去都係值得嘅。 博煞甚至會夜晚自己走出嚟,喺秋收嘅月光之下工作一兩個鐘頭。 動物係佢哋嘅空餘時間會圍住半完成嘅風車氹氹轉,欣賞石牆嘅堅固同筆直,驚嘆佢哋自己竟然能夠起到啲咁宏偉嘅建築。 但只有老班哲文一如以往,拒絕為風車感到興奮。 佢除咗講話家驢條命好長之外,就冇再講其他嘢。 十一月嚟到,凜冽嘅西南風吹起。 因為而家天氣太濕,難以混和水泥,所以建築工程要暫時停落嚟。 最後終於有一晚,疾風猛烈到令大本營上建築物嘅地基都震盪起嚟,連穀倉屋頂上嘅一啲瓦片亦都吹走埋。 一眾母雞都突然喺睡夢中嚇醒,因為佢哋都同樣發夢聽到遠處有一下槍聲響起。 第二朝朝早,動物走出廄房,發現旗杆已經吹跌咗喺地下;而喺果園邊嘅一棵榆樹,好似棵蘿蔔噉連根拔起。 當佢哋見到跟住落嚟嘅畫面,每隻動物都從喉嚨裏面發出一聲絕望嘅慘叫。 原來,座風車已經冧咗落嚟。 佢哋不約而同衝向前。 拿破崙平時好少行快兩步,但今次都跑咗喺佢哋前面。 冇錯,佢哋鬥爭嘅成果,全部都夷為平地,佢哋千辛萬苦噉樣打碎同搬運過嚟嘅石頭散落到一地都係。 大家都唔知講咩好,好傷心噉望住一地冧落嚟嘅石頭。 拿破崙粒聲唔出噉喺前面踱嚟踱去,間唔中會喺地上面嗦氣。 佢條尾已經僵硬晒,不停咁左右抽搐,好緊張噉思考緊。 突然,佢停咗落嚟,似乎已經做咗個決定。 佢好冷靜噉宣布:「同志,你哋知唔知道邊個要為呢件事負責?你哋知唔知係邊個敵人,會夜麻麻走嚟推冧我哋座風車?係斯諾波!」 佢突然擘大喉嚨噉嗌。 「係斯諾波搞成噉㗎。呢個叛徒完全係出於惡意,半夜三間潛入嚟,破壞我哋辛苦咗足足成年嘅成果,只係為咗要阻礙我哋嘅計劃,同為自己畀我哋逐出莊園報仇。同志,我而家喺此時此地,正式判處斯諾波死刑。任何可以將佢繩之於法嘅動物都會得到『二級動物英雄』勳章同埋半桶蘋果。如果可以將佢生擒嘅話,就會有一桶蘋果。」 動物得知斯諾波竟然做出啲噉嘅行為,都驚訝不已。 大家都嬲到破口大罵,每隻動物都開始諗辦法,等斯諾波再返入嚟嘅時候去捉佢。 佢哋差唔多即刻就喺山坡冇幾遠嘅草叢處發現咗有豬嘅腳印。 腳印雖然只能夠追蹤到幾米遠,但似乎一直通向樹籬上一個窿嘅方向。 拿破崙大啖噉嗦咗幾下,宣布係屬於斯諾波嘅。 佢同大家講,佢認為斯諾波好有可能係由狐木農莊嗰邊走過嚟。 「唔好再等喇,同志!」 大家仔細檢查腳印嘅時候,拿破崙大聲嗌。 「我哋仲有嘢要做。就喺呢個朝早,我哋會開始重建風車。我哋會成個冬天,不論晴雨,都會繼續重建。我哋要話畀呢個可憐嘅叛徒知,佢想破壞我哋工作嘅成果,冇咁容易。記住呀,各位同志,我哋嘅計劃一定唔可以有任何改變,一日都唔可以延遲。前進呀,同志!風車萬歲!動物農莊萬歲!」 跟住落嚟係一個嚴寒嘅冬天。 喺風暴季節之後,換嚟鋪天蓋地嘅一片初雪,然後再換上一層一直到二月都未溶化嘅厚冰。 動物好清楚外界一直觀察住佢哋,所以繼續傾盡全力重建風車。 佢哋知道如果風車唔能夠如期竣工,善妒嘅人類一定會好心涼。 出於憤怒,人類都假扮唔相信破壞風車嘅係斯諾波。 佢哋話座風車冧落嚟,只係因為埲牆太薄。 動物知道根本就唔關事,不過,大家最終都決定將埲牆由之前嘅十八吋厚改做三呎厚;即係話,佢哋要採集嘅石頭亦都會多好多。 有一段好長嘅時間,採石場周圍佈滿咗飄雪,所以大家咩都做唔到。 到後嚟,乾寒刺骨嘅天氣嚟到,情況終於有啲進展。 不過呢個時候工作環境實在太嚴峻,動物都冇辦法工作得好似之前咁積極樂觀。 嚴寒之中工作,唔單只係凍到入骨,仲好容易會肚餓,飢寒交逼。 只有博煞同埋高露嬅一直冇灰心過。 雖然史叫拿發表咗好多慷慨激昂嘅演說,去提醒大家服務係充滿喜悅,而勞動係充滿尊嚴;不過其他動物覺得,更能夠畀到佢哋啟發嘅,係博煞嘅韌力同埋佢嗰句永遠唔會認輸嘅「我會更努力工作!」 去到一月,食物開始短缺。 穀物配給大幅度減少,但同時,特別委員會宣佈話大家會多返一份額外嘅薯仔配糧作為抵償。 冇幾耐,動物發現大部份儲存喺泥土下嘅薯仔,都因為層泥冚得唔夠厚而凍爛咗。 啲薯仔已經變到軟腍腍同白,好多都已經唔食得落肚。 有時佢哋連續幾日,除咗穀殼同紅菜頭之外就乜都冇得食。 饑荒似乎已經逼在眉睫。 呢件事自然要保密,唔可以漏出風聲畀外界知道。 風車倒塌,激起咗人類製造更多針對動物農莊嘅假新聞。 人類之間又再一次流傳話,好多動物都因為饑荒同疾病而處於垂死邊緣,而且佢哋之間不停瞰互相廝殺,甚至進食同類同埋殺害佢哋嘅幼兒。 拿破崙好清楚如果儲糧嘅真實狀況外洩,會帶嚟好多壞後果,所以佢決定利用溫珀先生傳播一個相反嘅印象出去。 到呢刻為止,每個星期溫珀嚟農莊嘅時候,動物同佢嘅接觸都係少之又少。 但係而家,有少部份精挑細選出嚟嘅動物(主要係綿羊)受到指示,要有意無意噉喺佢附近提起最近配糧又增加咗。 除此之外,拿破崙吩咐要將倉庫裏面幾乎空廖廖嘅儲糧筒灌沙,然後用剩餘嘅穀物糧食覆蓋。 之後,動物會借啲意帶溫珀行過倉庫,等佢可以望到啲儲糧筒。 佢不疑有詐,持續向外面嘅人報告動物農莊裏面冇任何糧食短缺嘅問題。 即使係噉,去到一月尾,佢哋好明顯真係有需要搵渠道獲得多啲穀物。 最近嘅日子,拿破崙好少喺公眾面前出現,反而多數會留喺農舍裏面,門外由幾隻凶神惡煞嘅大狗把守住。 當佢露面嘅時候,排場總係相當鋪張,六隻大狗會包到佢實一實,護送住佢,一見到有其他動物行近就會大吠。 好多時佢甚至連星期日朝早都唔會出現,而只係透過其他豬,特別係史叫拿,下達命令。 一個星期日朝早,當母雞啱啱走入穀倉準備坐低生蛋,史叫拿宣布,佢哋必須要交出一陣生出嚟嘅雞蛋。 原來,拿破崙透過溫珀簽咗一張一星期提供四百隻雞蛋嘅合約。 賺返嚟嘅錢,足夠換到維持農莊到夏季所需嘅穀物同糧食,到時情況自然會好轉。 當母雞聽到呢度,不期然好淒涼噉喊出嚟。 雖然之前已經提過呢種犧牲遲早可能會有需要,但係佢哋從來都冇諗過真係會有呢一日。 佢哋啱啱先至準備生蛋,等春天到嘅時候可以孵雞仔出嚟。 佢哋抗議話,如果而家夾硬要拎走啲蛋,根本就等同謀殺。 跟住落嚟發生嘅,係驅逐鍾斯之後嘅第一次起義。 喺三隻後生米諾卡黑母雞嘅帶領之下,一眾母雞都下定決心要阻撓拿破崙嘅計劃。 佢哋嘅方法係飛到屋椽上面生蛋,等啲蛋跌落地下跌爛晒佢。 拿破崙好迅速噉作出咗無情嘅回應。 佢落命令停止再配糧畀母雞,仲頒令如果有動物畀任何一隻母雞一粒米咁少都好,都要判死刑。 幾隻惡狗將會確保呢啲命令能夠確切執行。 母雞前後堅持左五日,最終佢哋都要屈服,走返入自己個巢箱度。 事件中有九隻母雞離世,佢哋嘅遺體埋葬咗喺果園度,官方消息話佢哋係死於球蟲病。 呢件事,溫珀係完全一無所知。 雞蛋最終準時生產,每星期會有間雜貨鋪嘅貨運馬車開入嚟農莊運走佢哋。 呢段時間裏面再冇聽過斯諾波嘅消息。 有傳聞話佢匿埋咗喺鄰近嘅農莊裏面,如果唔係狐木農莊就係翩田農莊。 拿破崙而家同其他農夫嘅關係改善咗。 話說十年前,鍾斯清理一棵山毛櫸樹之後,留底咗一大堆木材喺前院。 啲木材一早已經經過風乾,所以溫珀提議拿破崙不如將佢賣出去。 旚瓊頓先生同費特力先生兩個對呢批木材都相當有興趣。 拿破崙心大心細,一時未諗到賣畀邊個好。 大家發現每次當佢就快同費特力達成協議嘅時候,就會有消息流出話斯諾波匿埋咗喺狐木農莊;但當佢一開始屬意旚瓊頓嘅時候,就會有消息話斯諾波其實係喺翩田農莊。 初春嚟到嘅時候,動物突然間發現咗件好得人驚嘅事。 原來斯諾波一直都喺三更半夜偷偷哋潛入農莊! 大家知道呢件事之後,都食唔安,瞓唔落。 據講,每晚佢都會趁黑捐入嚟,然後大搞破壞:偷穀糧、打瀉啲奶桶、打爛晒啲雞蛋、踩爛晒啲苗床、咬爛果樹嘅樹皮,乜嘢衰嘢都做盡。 所以,每當出現問題嘅時候,大家通常就會話係斯諾波搞鬼。 如果窗門爛咗或者去水位塞咗,就會有動物一口咬定係斯諾波半夜返嚟做嘅。 當倉庫條鎖匙唔見咗,成個農莊都會異口同聲話係斯諾波掉咗落個井度。 奇怪嘅係,就算佢哋喺糧食袋下面搵返條唔見咗嘅鎖匙,佢哋都會繼續相信呢個故仔。 乳牛又會不約而同噉指控斯諾波趁佢哋瞓緊覺嘅時候,靜靜雞走入佢哋廄房搾佢哋嘅奶出嚟。 傳聞仲話,一向喺冬天會製造好多麻煩嘅老鼠,原來同斯諾波都係私下勾結嘅。 拿破崙於是下令要徹查斯諾波嘅一切行蹤。 喺幾隻大狗嘅陪同下,佢小心翼翼噉搜查農莊入面嘅建築物,而其他動物就保持距離,遠遠噉跟喺後面。 拿破崙每行幾步,就會停低嗦一嗦個地下,聞下有冇斯諾波嘅足跡。 佢話佢一聞就聞得出嚟。 佢度度都嗦下,穀倉又嗦下、牛棚又嗦下、雞棚又嗦下、菜園又嗦下,度度都話聞到斯諾波嘅氣味。 佢會將個豬鼻貼埋地下,深深噉嗦幾啖氣,然後大叫:「係斯諾波!佢嚟過呢度!我好肯定聞到佢陣味!」 幾隻狗一聽到斯諾波個名,就即刻發出令人毛骨悚然嘅吼叫聲,同埋露出佢哋嘅尖牙。 一眾動物真係覺得好驚。 對佢哋嚟講,斯諾波幾乎就好似某種無形嘅能量,瀰漫喺空氣之中,要透過各種各樣嘅危險加害佢哋。 到咗黃昏,史叫拿叫晒大家出嚟,一面惶恐噉同大家講,佢有件好重要嘅事要報告。 「各位同志!」 史叫拿一路慌張噉跳咗幾下,一路大叫:「我哋發現咗一件好可怕嘅事。斯諾波已經向翩田農莊嘅費特力投誠,佢哋而家正係計劃緊要攻打我哋,搶走我哋嘅農莊。當攻擊開始嘅時候,斯諾波就會做費特力嘅軍師。噉都不特止,我哋一直以為,斯諾波只係為咗佢嘅虛榮心同野心而搞叛亂。但係同志,原來我哋一直都搞錯咗。你哋知唔知道真正嘅原因係咩?斯諾波原來一開始就已經勾結咗鍾斯!一直以嚟,原來佢都係鍾斯嘅間諜嚟。我哋啱啱發現咗一堆佢走嘅時候留低落嚟嘅機密文件,入面足以證明以上所講嘅都係事實。各位同志,我諗呢件事解釋咗好多嘢。喺牛棚之戰當中,我哋唔係親眼睇住佢試圖陷害我哋,要令我哋戰敗咩?好彩佢最後唔成功啫。」 動物聽到目定口呆,呢件事比起破壞風車更加邪惡得多。 但過咗幾分鐘之後,佢哋先開始消化到呢個消息。 佢哋明明記得,或者起碼係認為自己記得,曾經親眼目睹斯諾波喺牛棚之戰一役中喺佢哋前方奮勇向前,又不停鼓勵佢哋,提高大家士氣,就算喺畀鍾斯用槍射中背脊之後,依然冇停低過半秒。 一開始大家都諗唔明,呢一切事實點樣會同話佢其實係幫鍾斯嘅講法夾得埋。 即使係平時好少問問題嘅博煞都覺得好疑惑。 佢瞓低落嚟,將前蹄放喺身體下面,瞇埋咗眼,好努力噉嘗試整理自己嘅諗法。 佢話:「我唔相信。斯諾波喺牛棚之戰中非常勇敢噉作戰,係我親眼見到嘅。事後我哋唔係即刻頒贈咗『一級動物英雄』勳章畀佢咩?」 「同志,嗰個係一個錯誤嚟。以我哋而家所知——我哋搵到嗰啲機密文件當中全部寫低晒——事實係佢當時係想令到我哋全軍覆沒。」 博煞反駁:「但佢當時受咗傷㗎喎,我哋個個都睇到佢一路跑一路流血。」 「佢哋扯貓尾㗎咋!」 史叫拿大叫:「鍾斯嗰槍只係皮外傷嚟,佢自己啲文件有寫㗎,如果你哋識字嘅話,我可以畀你哋睇。佢哋個計劃就係要到關鍵時刻,斯諾波會發信號叫大家撤退,將勝利拱手相讓畀敵人。而且佢幾乎可以成功,各位同志,我會話如果唔係我哋嘅英雄領導拿破崙同志嘅話,佢一早已經得逞。你哋記唔記得,就喺鍾斯同佢手下走入前院嘅時候,斯諾波突然擰轉頭走人,當時好多動物仲跟住佢走。你哋又記唔記得,就喺嗰一刻,大家都驚惶失措嘅時候,拿破崙同志衝向前大叫『打倒人類!』,然後咬落鍾斯隻腳度?你哋肯定都記得嘛係咪,各位同志?」 史叫拿一路叫,一路跳,越講越興奮。 史叫拿描述得咁仔細,一眾動物突然又覺得自己好似記得返啲。 最起碼,佢哋都記得喺最關鍵嘅一刻,斯諾波的確擰轉身逃走。 不過,博煞依然覺得有啲問題。 「我唔相信斯諾波一開始就係一個叛徒,」佢最後終於開口:「佢之後嘅所作所為或者有所改變,但我相信喺牛棚之戰嘅時候,佢都仲係一個好同志嚟。」 「我哋嘅領袖,拿破崙同志,」史叫拿好堅定噉逐隻逐隻字宣讀:「已經斬釘截鐵噉——各位同志,斬釘截鐵噉——講清楚,斯諾波由一開始已經係鍾斯派嚟嘅臥底——冇錯,遠喺我哋有起義呢個諗法之前,佢已經係。」 「哦,噉又唔同講法!」 博煞恍然大悟:「如果係拿破崙講嘅,噉一定冇錯。」 史叫拿回應:「呢種精神就啱喇,同志!」 但係有動物留意到佢講嘢嘅同時,一對閃爍嘅細眼向博煞好鄙視噉睄咗一下。 佢轉身要離開,然後又停低再語重心長噉補多兩句:「我要提醒呢個農莊入面嘅每隻動物,一定要擘大雙眼望清楚。因為我哋有理由相信,斯諾波嘅黨羽間諜喺呢一刻就潛伏喺我哋咁多個入面。」 四日之後嘅下晝,拿破崙命令所有嘅動物要到前院集合。 當大家到齊嘅時候,拿破崙從農舍走出嚟,身上佩戴住佢最近頒贈俾自己嘅「一級動物英雄」同「二級動物英雄」兩個勳章,九隻大狗圍住佢身邊跳嚟跳去,發出嘅吼吠聲直刺入動物嘅骨入面,令佢哋心都寒埋。 佢哋安靜噉屈喺自己個位置度,似乎預知到好得人驚嘅事即將要發生。 拿破崙以凌厲嘅眼神橫掃在場嘅動物,然後發出一聲尖叫。 喺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幾隻狗一撲向前,一口咬住其中四隻豬嘅耳仔,將佢哋拖到拿破崙腳邊。 四隻豬嘅耳仔流晒血,喺痛苦同恐懼之中慘叫。 狗品嚐過血嘅味道,一時間幾乎發咗狂噉。 大家估唔到嘅係,當中三隻狗突然撲向博煞。 博煞見到佢哋撲埋嚟,就一腳一伸,喺半空踢中一隻狗,然後撳佢落地。 隻狗立即跪地求饒,而另外兩隻就走夾唔唞。 博煞望向拿破崙,想睇下佢應該一腳踩死隻狗定係放佢走。 拿破崙似乎面色一沉,即刻命令博煞放走隻狗。 博煞於是乎舉起佢隻馬蹄,狗就一枝箭咁飆走,身上又瘀又傷,哀嚎不止。 擾攘好快就平靜落嚟。 四隻豬一直喺度等,成身打晒冷震,面上邊嘅每條皺紋都寫滿罪惡感。 拿破崙要求佢哋供認自己嘅罪行。 佢哋原來就係當日拿破崙要廢除星期日大會嘅時候提出抗議嗰四隻豬。 喺冇進一步嘅提示下,佢哋招認自己喺斯諾波被逐之後,一直有偷偷接觸佢,又承認同佢裏應外合一齊破壞風車,仲認埋佢哋同費特力先生達成咗協議,要將動物農莊交出。 佢哋仲補充,話斯諾波曾經私底下向佢哋承認過,自己過去咁多年一直都係鍾斯嘅間諜。 當佢哋招供完畢,狗就立即割開佢哋嘅喉嚨。 跟住拿破崙就用一把好嚴苛嘅口吻,問其他動物仲有冇嘢要招認。 喺雞蛋起義中帶頭反抗嘅三隻母雞走上前,承認斯諾波曾經喺佢哋夢入面出現過,教唆佢哋抗拒拿破崙嘅命令。 佢哋一樣都難逃一死。 之後有一隻鴨上前,招認自己喺嚿年收成嘅時候偷偷哋收埋咗六條粟米,喺夜晚食咗。 之後有隻綿羊承認佢曾經喺飲用水池度屙尿,佢話係斯諾波叫佢噉做。 又有兩隻綿羊承認佢哋殺咗一隻特別崇拜拿破崙嘅老公羊。 佢哋喺佢咳緊嘅時候,圍住營火一直追住佢。 佢哋全部都被當場處決。 招供同行刑嘅故事一直繼續落去,直至喺拿破崙腳邊已經堆積左一大堆屍體,空氣中已經瀰漫住血腥嘅味道為止。 呢種場面,喺佢哋趕走咗鍾斯之後從未發生過。 當一切完結之後,剩低嘅動物,除咗豬同狗之外,全部都一窩蜂跑走。 佢哋既震驚又傷心。 到底,邊一件事更令佢哋錯愕呢? 係勾結斯諾波嘅同伴所作嘅背叛,定係佢哋啱啱親眼目睹嘅殘酷報復呢? 舊陣時都曾經有過好多血腥嘅場面,但對佢哋所有動物嚟講,而家佢哋自相殘殺,似乎比起以前更加可怕。 自從鍾斯離開咗農莊,一直到今日為止,都冇試過有一隻動物殺害另一隻動物。 就連一隻老鼠都冇遇害過。 佢哋走到去半完成嘅風車所在嘅小山丘上面,不約而同好似圍埋一齊取暖噉瞓低喺地下——高露嬅、繆維、班哲文、乳牛、綿羊、仲有一大群雞鴨——每一隻動物都瞓低咗,除咗貓,佢喺拿破崙命令動物集合之前就突然消失咗。 有好一段時間,冇任何動物講過一句說話。 只有博煞繼續企咗喺度。 佢一路忐忑不安噉行嚟行去,一路用佢條黑色嘅長尾巴拍打自己身體嘅兩邊,時不時發出一下弱弱嘅叫聲。 最後,佢終於開口: 「我睇唔透。我唔相信噉樣嘅事竟然可以喺我哋農莊入面發生。一定係我哋做錯咗啲嘢。解決嘅辦法,我諗,就係要更努力工作。由而家開始,每朝早我會早足一個鐘頭起身。」 佢步態蹣跚噉離開,自己一個走到去採石場。 到達之後,佢連續收集咗兩批石頭,將佢哋拖到去風車度,然後先去瞓。 其他動物圍住喺高露嬅身邊,粒聲唔出。 從佢哋身處嘅山丘上面望落去,可以睇到好廣闊嘅田野景色。 動物農莊大部份嘅地方都喺佢哋視線範圍之內——一直伸延到公路嘅長牧場、乾草場、叢林、飲用水池、生滿一片濃綠嫩麥嘅耕地,仲有農莊建築物上嘅紅色屋頂,煙囪噴出嚟嘅縷縷白煙。 嗰個係一個好晴朗嘅春日黃昏。 草地同樹籬喺夕陽平射嘅光線映照下,鍍上咗一層金光。 對班動物嚟講,呢個農莊從來都未試過令佢哋咁嚮往——而且神奇嘅係,佢哋醒起呢度係佢哋嘅農莊,每一分每一寸都係屬於佢哋自己嘅財產。 高露嬅望落山坡嘅時候,雙眼熱淚盈眶。 如果佢可以講出心底話嘅話,佢會話呢個唔係佢地好多年前咁辛苦推翻人類嘅時候所想要得到嘅嘢。 呢啲充滿恐懼同埋殺戮嘅場面,並唔係當晚老少校激發佢哋起義嘅時候所期待嘅。 如果佢可以對將來有一個憧憬,噉應該會係一個動物能夠從飢餓同埋皮鞭中解放嘅社會,所有動物都會平等,每一隻動物都會按照佢嘅能力而工作。 強者保護弱者,正如佢當晚喺老少校演講嘅時候用佢嘅前腳保護嗰班失魂嘅鴨仔一樣。 但係,佢唔知點解,佢哋竟然嚟到一個冇動物夠膽講出自己諗法嘅年代,一個惡狗四處咆吼嘅年代,一個你要睇住自己嘅同志喺招認咗令人震驚嘅罪行之後,遭受分屍極刑嘅年代。 喺佢腦海裏面並冇反抗或者唔服從嘅心。 佢知道,即使係而家噉,都仲係好過鍾斯嗰時嘅日子好多。 而且要防範人類回歸,比起其他所有事都更重要。 無論發生咩事都好,佢都會保持忠誠,努力工作,執行佢所收到嘅命令,同埋接受拿破崙嘅領導。 但即使係噉,呢個並唔係佢同埋其他動物奮鬥時所追求嘅。 呢個並唔係佢哋興建風車,同埋面對鍾斯嘅槍火時所追求嘅。 呢啲就係佢所諗嘅嘢,但係佢始終搵唔到合適嘅字句嚟表達自己。 最後,佢開始唱起《英島眾獸》,覺得噉樣多少都可以替代到佢搵唔到嘅嗰啲字句。 其他坐佢隔離嘅動物都跟住一齊唱,足足唱咗三次——唱得音韻悠揚,但緩慢而哀傷,係一個佢哋從來未試過嘅演繹方式。 當佢哋啱啱唱完第三次嘅時候,史叫拿喺兩隻狗嘅陪同下走向佢哋,一臉凝重,好似有好重要嘅嘢要講噉樣。 佢宣布,根據拿破崙同志嘅一項特別命令,《英島眾獸》已經被廢除,由而家開始所有動物都禁止唱呢首歌。 一眾動物都打咗個突。 「點解呢?」 繆維問。 「因為已經唔再需要啦,同志。」 史叫拿好嚴肅噉答:「《英島眾獸》係起義歌曲,但起義已經完成。今日下晝處決叛徒係最終一幕。無論係外部敵人定內部敵人都已經消滅晒。《英島眾獸》所表達嘅係我哋渴望將來有一個更美好嘅社會,但呢個社會我哋而家已經建立咗。好明顯呢首歌已經再冇任何用途。」 雖然佢哋好驚,但有啲動物本來都想提出抗議。 不過喺呢個時候,綿羊又一如既往開始佢哋嘅口號:「四腳好,兩腳壞」,一直維持咗幾分鐘,於是乎就將任何嘅討論都中止晒。 就係噉,大家都再聽唔到《英島眾獸》。 取而代之嘅,係詩人麥理密所作嘅另一首歌,首歌開頭係噉樣嘅: 呢首歌每個星期日升旗之後大家都要唱一次。 不過唔知點解,喺動物心目中,首歌無論係歌詞定係旋律都比唔上《英島眾獸》。 幾日之後,當處決所帶嚟嘅恐懼逐漸消散,有啲動物記返起——或者話覺得自己記返起——第六誡規定「任何動物都唔可以殺害其他動物」。 雖然冇動物想喺豬同狗面前提起呢件事,但大家都覺得啱啱發生嘅殺戮並唔符合呢條規則。 高露嬅叫班哲文讀第六誡畀佢聽,但班哲文又係話自己唔會理呢啲事,所以拒絕咗。 於是,高露嬅走咗去搵繆維。 繆維將誡條讀咗一次俾佢聽:「任何動物都唔可以殺害其他動物而冇任何理由」。 唔知點解,最後嗰幾個字似乎都消失咗喺動物嘅記憶當中。 但而家,佢哋知道原來冇動物違反過條誡條,因為好明顯,處決勾結斯諾波嘅叛徒係一個好好嘅理由。」 嗰一年,動物工作得比之前嗰年更加之勤力。 要重建風車,將埲牆加厚一倍,要喺期限之前完工,仲要打理農莊入邊嘅日常工作,其實真係有好多嘢要做。 間唔中,動物甚至會覺得比起鍾斯嗰陣時,佢哋嘅工作時間仲長咗,夥食好似仲差咗。 每個星期日,史叫拿手上會拎住一張長長的紙條,向佢哋朗讀出一組又一組嘅數字,去證明每類食物嘅生產量都增加咗百份之二百、三百或者五百。 動物覺得冇乜理由要唔相信佢,尤其因為佢哋都唔係好記得起義之前嘅情況其實係點。 即使係咁,有陣時佢哋都會覺得,寧願要少啲數字,但多啲食物。 而家所有命令都係由史叫拿或者其他豬向動物頒佈。 拿破崙自己好多時成兩個禮拜都唔出現喺大家面前一次。 當佢現身嘅時候,佢身邊唔止有佢一班嘅護衛狗,仲有一隻黑公雞行喺佢前面做號角手,每次拿破崙發言之前,佢就會「局谷局局」噉大叫。 傳聞話,即使係喺農舍入面,拿破崙都唔係同其他動物一齊住同一個單位。 佢食飯會自己一個食,會有兩隻狗伺候住佢,而且次次都係用客廳玻璃櫃裏面嘅皇冠德比餐具進食。 之後,新嘅命令頒佈落嚟,除咗兩個周年慶祝之外,每年拿破崙誕辰都會鳴放禮炮。 而家,動物唔可以再稱呼拿破崙做「拿破崙」。 大家要尊稱佢做「我哋嘅領袖,拿破崙同志」。 豬樂於改好多稱號畀佢,諸如動物之父、人類剋星、羊圈保衛者、鴨仔之友等等。 史叫拿喺佢嘅演說中,會淚流披面噉講述拿破崙嘅智慧、善良嘅心地,同埋佢對世界各地所有動物深厚嘅一份愛——尤其係對喺其他農莊中,仲過住無知同勞役嘅日子嗰啲悶悶不樂嘅動物。 每當動物做出一啲成就或者遇上好運嘅時候,都慣咗會將件事歸功於拿破崙。 你耐唔耐就會聽到一隻母雞同另一隻講:「喺我哋領導拿破崙嘅指導之下,我喺六日之內生咗五隻蛋。」 又或者會聽到兩隻飲緊水嘅乳牛講:「感謝拿破崙同志嘅英明領導,啲水味道真係好清甜!」 農莊裏面普遍嘅氣氛可以好好噉概括喺麥理密一首叫《拿破崙同志》嘅詩歌度。 首詩係噉樣嘅: 您係孤兒嘅老友 又係快樂嘅源頭 潲水王呀! 您眼神冷靜夾堅定,就似 天上太陽咁迷人 望下會畀你勾魂 成身有暖流走勻 拿破崙同志! 您嘅每一樣恩賜 成班子民都鍾意 乾淨稻草任我碌、一日有得飽兩次 晚黑喺竇瞓得稔 大隻細粒都係噉 您嚟守護我放心 拿破崙同志! 如果我有隻豬仔 算佢豆釘咁鬼細 身型十足酒樽或麵棍 已經有事應學曉︰ 對您忠誠好緊要 牙牙學語要識叫︰ 「拿破崙同志! 」 拿破崙幾鍾意呢首詩歌,決定將佢寫喺大穀倉入面,對正七誡嘅牆上面。 詩嘅上面掛咗幅拿破崙嘅側面肖像畫,幅畫係史叫拿用白油畫嘅。 與此同時,拿破崙透過溫珀,同費特力、旚瓊頓兩個展開咗複雜嘅談判。 堆木材到而家依然未賣到出去。 喺兩個之中,費特力係比較心急想得到批木材嘅一個,但係佢並唔願意出一個合理嘅價錢。 同時,又再有傳聞話費特力因妒成恨,同佢嘅手下正計畫緊要襲擊動物農莊,破壞座風車。 史諾波據說仲係匿埋喺翩田農莊。 到咗夏天有一日,動物突然聽到消息,三隻母雞已經招咗供,佢哋承認喺斯諾波嘅啟發下,展開左一個暗殺拿破崙嘅計劃。 佢哋即時就遭到處決,而拿破崙亦加強咗佢嘅保安。 夜晚嘅時候,佢床邊會有四隻狗守衛,每個角落頭有一隻;而為咗防範有動物喺食物落毒,喺佢進食任何食物之前,都會由一隻叫做畢艾嘅後生豬仔試食咗先。 大概喺呢個時間,有消息流出指拿破崙已經安排咗將堆木材賣俾旚瓊頓先生,佢亦正準備簽署一項定期協議,等動物農莊同狐木農莊可以交換一啲特定嘅產品。 而家拿破崙同旚瓊頓之間嘅關係,雖然只係透過溫珀進行,但都幾乎可以話係相當友好。 動物並唔相信旚瓊頓,因為佢始終都係人類,但佢哋點都鍾意佢多過令動物又驚又憎嘅費特力。 夏日漸深,隨住風車距離完工之日越嚟越近,將會發生襲擊嘅傳聞甚囂塵上。 據講,費特力打算率領二十名荷槍實彈嘅手下過嚟對付佢哋,佢仲已經賄賂咗法官同埋警察,只要佢一拎到動物農莊嘅地契,佢哋就唔會過問其他嘅事。 此外,從翩田農莊仲傳出咗種種講述費特力點樣殘酷對待佢啲動物嘅傳聞。 佢曾經用鞭,打死咗一隻老馬,餓死啲奶牛,又將一隻狗掟入火爐監生燒死。 夜晚,佢又為咗娛樂自己,將剃鬚刀片嘅碎片綁喺公雞嘅雞距上面,要佢哋打鬥。 動物聽到呢啲事發生喺佢哋嘅同志身上,都嬲到爆炸。 有時佢哋會嘈住話要一齊出動,襲擊翩田農莊,趕走啲人類,解放嗰度嘅動物。 但史叫拿勸佢哋唔好輕舉妄動,要相信拿破崙同志嘅策略。 雖然係噉,對費特力不滿嘅情緒依然高漲。 一個星期日朝早,拿破崙現身喺穀倉,向大家解釋佢從來都冇諗過要將木材賣畀費特力。 佢認為,同呢種無賴打交道實在有損佢嘅名聲。 派咗出去宣傳起義消息嘅白鴿,而家禁止再踏足狐木農莊嘅任何地方,亦都收到命令要將佢哋以前嘅口號「打倒人類」改成「打倒費特力」。 到咗深夏,斯諾波嘅另一個陰謀暴露咗出嚟。 麥田裏面生滿咗野草,佢哋發現係因為斯諾波喺夜晚偷入嚟,將野草同小麥嘅種子撈埋一齊。 一隻知情嘅公鴨向史叫拿認罪之後,即刻就吞咗幾粒顛茄自殺而死。 動物而家知道斯諾波從來冇接受過「一級動物英雄」勳章——雖然佢哋當中好多都曾經相信過佢有。 呢件事其實只係斯諾波喺牛棚之戰後自己傳出嚟嘅一個傳說。 事實上,佢唔單只冇受勳,反而仲因為喺戰場上表現怯懦而受到譴責。 有啲動物聽到呢度,又再覺得好似有啲唔對路,不過史叫拿好快就說服咗佢哋,係佢哋記性有問題。 到咗秋天,喺大家出盡九牛二虎之力之後——因為差唔多喺同一時間仲要收割農作物——風車終於都起好喇。 裏面暫時仲未安裝機械,要靠溫珀幫手去買返嚟,但係風車嘅結構就已經完成。 雖然遇上各種困難,大家又冇經驗,工具又原始,又唔好彩,仲有斯諾波嘅背叛,但係個工程最後都準時完工。 動物雖然攰到筋疲力盡,但又相當自豪,圍住佢哋嘅傑作氹氹轉,轉完一圈又一圈。 佢哋發現,喺佢哋眼中,呢座風車甚至乎畀佢第一次起嘅時候仲更加靚。 再者,而家埲牆比以前厚咗成倍,除非你用炸彈炸開佢,否則今次點都唔會冧喇啩! 當佢哋諗起自己之前勞動得幾辛苦,要戰勝幾多令人失望嘅感覺;同埋當輪葉開始轉動,發電機開始運作之後佢哋生活上所帶嚟嘅巨大改善——當佢哋諗起呢啲事,佢哋身體嘅勞累就會離佢哋而去。 佢哋圍住風車一路轉呀轉,一路發出勝利嘅歡呼。 拿破崙本人,喺佢嘅狗同埋公雞護送之下,嚟到視察呢件製成品。 佢親自恭賀一眾動物能夠完成呢項創舉,仲宣布將會命名呢座風車為「拿破崙風車」。 兩日之後,動物收到指示要集合到穀倉一齊開一個特別會議。 喺拿破崙宣布佢已經將堆木材賣咗畀費特力,聽日佢嘅馬車就會過嚟運走啲貨嗰陣,大家都大惑不解。 原來喺拿破崙同旚瓊頓似乎非常友好嘅一整段時間,佢都一直同費特力有秘密協議。 自此佢哋切割咗同狐木農莊嘅所有關係,仲向旚瓊頓發放咗好多冒犯嘅信息。 白鴿收到指示要避開翩田農莊,同將口號由「打倒費特力」改做「打倒旚瓊頓」。 與此同時,拿破崙向動物保證,動物農莊可能受到襲擊嘅消息其實完全係假嘅,而傳言中費特力對佢啲動物所做嘅殘酷行為亦都係誇大咗。 所有呢啲流言其實都係由斯諾波同佢嘅特務傳出嚟。 依家佢哋知道,斯諾波似乎並唔係匿埋喺翩田農莊,事實上佢應該從來都冇去過嗰度;佢真正匿埋嘅地方係喺狐木農莊,據講仲住得好奢華,喺過去幾年佢都受旚瓊頓嘅資助過活。 所有豬對拿破崙嘅妙計都讚不絕口。 透過假扮同旚瓊頓友好,佢成功令費特力將出價提高十二磅。 但史叫拿話,拿破崙嘅聰明才智,在於佢唔相信任何人,即使係費特力都一樣。 費特力想用一種叫做「支票」嘅嘢嚟幫啲木材找數。 呢種支票,係一張寫住承諾會俾錢嘅紙。 但噉樣係呃唔到拿破崙嘅。 佢要求對方要用真正嘅五磅紙幣找數,而且要先交錢後交貨。 而家費特力已經畀晒錢,佢畀嘅錢啱啱好夠買風車所需要嘅機械。 就喺呢個時候,啲木材正一車一車咁全速運走。 當全部都運走晒嘅時候,穀倉入面又開咗另一個特別會議去檢查費特力嘅紙幣。 拿破崙笑到見牙唔見眼,身上面掛住佢嘅兩個勳章,瞓咗喺平台上面嘅禾稈草床,身邊鋪滿咗一疊一疊嘅銀紙,整整齊齊噉放咗喺從農舍廚房拎出嚟嘅瓷碟上面。 動物一隻一隻噉慢慢行過,每一隻都凝視住自己嘅收穫。 博煞伸出個鼻嗦一嗦啲銀紙,呢啲一張張白色嘅嘢係佢嘅呼吸之下震震下,發出伐伐聲嘅聲響。 三日之後發生嘅事令大家都晴天霹靂。 溫珀面都青埋噉踩住單車衝上嚟農莊,二話不說就將架車掟埋前院嘅一邊,然後直衝入農舍。 然之後,就聽到從拿破崙單位傳出震耳欲聾嘅怒吼。 佢所收到嘅消息好快就好似山火一樣傳到成個農莊都知道晒。 原來啲銀紙係假㗎! 費特力一毫子都冇畀過就得到啲木材! 拿破崙即刻召集所有動物出嚟,用一把好得人驚嘅聲音宣布要判費特力死刑。 佢話,如果捉到費特力嘅話,要將佢監生煲熟。 同時,佢警告大家,係呢一次背叛之後,一定要預期最差嘅事會發生。 費特力同佢嘅手下隨時可能會發動佢哋計劃咗好耐嘅襲擊。 於是,哨兵駐守喺所有通向農莊嘅通道上面。 此外,四隻白鴿受命飛到狐木農莊傳遞和解嘅信息,希望可以同旚瓊頓重建關係。 第二朝早襲擊就嚟到。 喺動物食緊早餐嘅時候,哨兵跑返嚟報告費特力同佢班隨從已經衝過咗五桿閘。 動物好勇敢噉上前迎戰,不過今次佢哋並唔能夠好似喺牛棚之戰嗰次噉,贏得咁容易。 今次對方有成十五個人,總共有成六支槍,而且佢哋行到五十米左右嘅距離就開始開槍。 由於啲爆炸聲太恐怖,畀子彈打中太痛,動物都抵擋唔住,即使喺拿破崙同博煞一再召集之下,依然好快需要後退。 當中有幾個好快已經受咗傷。 佢哋喺農莊入面嘅建築物搵掩護,好小心噉從罅隙同木板上嘅節孔偷偷出去。 成個大草場,包括座風車,都已經喺敵人嘅手上。 呢一刻,拿破崙似乎好失落。 佢一路粒聲唔出噉踱嚟踱去,條尾一路好僵硬噉抽搐緊。 大家以充滿渴望嘅目光投向狐木農莊嘅方向。 如果旚瓊頓同佢嘅手下可以嚟幫佢哋,或者佢哋都仲有機會贏。 但喺呢個時候,四隻之前嗰日派過去嘅白鴿啱啱返到嚟,其中一隻從旚瓊頓帶咗一張紙條,上面用鉛筆寫住:「抵你死。」 呢個時候費特力同佢嘅手下喺風車附近停低。 動物望住佢哋,口裏面吟吟噚噚噉表示不滿。 當中兩個人拎咗一支鐵撬同一個鐵鎚。 佢哋打算要打冧座風車。 「冇可能!」 拿破崙大叫:「我哋埲牆起到咁厚,係唔會打得冧。畀一個星期佢哋都唔會打得冧。振作呀,同志!」 不過,班哲文好留神噉觀察住班人類。 拎住鐵鎚同鐵撬嘅兩個人而家正喺風車底部鑿開一個窿。 慢慢,班哲文點咗下頭,幾乎覺得有啲大開眼界。 「我都知㗎喇,」佢話:「你哋睇唔睇到佢哋想做咩?轉頭佢哋就會塞啲炸藥入個窿度。」 動物嚇到面都青埋,但唯有靜觀其變。 而家要離開建築物嘅保護衝出去,根本冇可能。 幾分鐘之後,佢哋見到啲人類向四方八面噉跑走。 然後,一聲如雷貫耳。 白鴿迅即盤旋到空中,除咗拿破崙之外,所有動物都即刻趴落地下,抱頭掩面。 佢哋再次企起身嘅時候,見到喺風車原本嘅位置升起左一大團黑煙。 微風將黑煙慢慢吹散,風車原來已經唔再存在! 睇見呢一幕,動物再次重拾勇氣。 佢哋前一秒嘅恐懼同絕望,因為呢件卑鄙無恥嘅惡行而喺一瞬間演變成震怒。 報仇之聲震耳欲聾,動物冇等命令就不約而同一窩蜂噉衝向敵人。 子彈好似冰雹噉迎面而嚟,但今次佢哋已經唔再在乎。 呢場,係一場殘酷嘅苦戰。 人類開完一槍又一槍,當動物進逼到佢哋眼前,佢哋就拎起木棍同長靴揈向動物,攻擊佢哋。 有一隻乳牛、三隻綿羊同埋兩隻鴨就噉就失去咗生命;而其他動物,就幾乎每一隻都受咗傷。 即使係從後方指揮大軍嘅拿破崙,條尾亦都畀子彈打中,削去一節。 人類亦都唔係毫無損傷。 有三個人畀博煞踢中個頭,頭破血流。 另一個就畀乳牛用牛角㓤穿咗肚腩。 另一個人條褲就畀卓詩同藍鈴差唔多咬爛晒。 拿破崙吩咐佢嗰九隻私人保鑣大狗利用樹籬做掩護,繞道兜去敵人兩側。 當佢哋喺人類旁邊突然出現,凶神惡煞噉怒吼,呢班人就驚到手揗腳震。 佢哋見到自己畀動物四面夾攻緊。 費特力叫手下趁仲有機會嗱嗱聲走人;下一秒,呢班冇膽匪類即刻走夾唔唞。 動物喺後面一路追佢哋追到落山腳,仲趁佢哋想夾硬穿過樹籬走人嘅時候,踢埋最後幾腳。 佢哋打贏咗場仗,但已經又攰又滿身傷痕。 佢哋慢慢一步一步噉趷返去農莊入面。 眼見戰死嘅同志屍體攤咗喺草地上面,有啲動物都抑壓唔到眼裏面嘅淚水。 佢哋企咗喺風車曾經豎立嘅位置,喺沉痛中靜默咗一段時間。 係真嘅,已經灰飛煙滅。 佢哋勞動嘅最後一絲痕跡都幾乎已經灰飛煙滅! 甚至乎連個地基都有部份唔見咗。 今次佢哋唔可以再好似上次噉,用冧落嚟嘅石頭重建座風車。 今次,連啲石頭都已經唔見埋。 爆炸嘅力度將啲石頭拋到幾百米距離之外。 成座風車就好似從來冇出現過一樣。 當佢哋返到農莊,喺戰事中離奇失蹤嘅史叫拿跳住噉走向佢哋,一邊搖住尾,一邊露出滿意嘅笑容。 呢個時候動物聽到,喺大本營嘅方向,傳嚟一下莊嚴嘅槍聲。 「點解要鳴槍嘅?」 博煞問。 「慶祝我哋嘅勝利囉!」 史叫拿答佢。 「乜嘢勝利呀?」 博煞反問。 佢膝頭哥流緊血,腳上唔見咗一隻馬蹄鐵,馬蹄裂開咗,有十幾粒子彈埋藏咗喺佢後腳入面。 「同志,乜嘢勝利?我哋唔係將敵人從我哋嘅土地——從動物農莊嘅神聖土地——上面趕走咗咩?」 「但佢哋已經破壞咗座風車。我哋起咗足足兩年㗎!」 「有咩所謂?我哋會再起過另外一座風車。如果我哋想,我哋可以起多六座都得。同志,你未係好識欣賞我哋所達成嘅呢件咁神聖嘅事。敵人曾經佔領咗我哋腳下企緊嘅呢一塊土地。而家,多得拿破崙同志嘅領導,我哋又將領土收復返嚟,一寸都冇少過!」 「我哋贏返曾經屬於我哋嘅嘢。」 博煞終於明白。 「呢個就係我哋嘅勝利。」 史叫拿同意。 佢哋趷下趷下噉走入前院。 博煞後腳皮膚下嘅子彈位劇痛難忍。 佢眼前見到嘅,係要將風車由地基開始重建嘅重擔,而佢已經開始想像緊自己要重新投入呢個任務。 但今次係佢第一次突然諗起,原來佢已經十一歲喇,或者佢身上嘅肌肉已經唔再好似以前咁聽使。 不過,當動物再次見到支綠旗飛揚,聽到鳴槍聲響起——一共響起咗七發槍聲——同埋聽到拿破崙嘅演說,讚揚佢哋嘅紀律,佢哋似乎都覺得,自己其實都算係贏咗漂亮嘅一仗。 戰死嘅動物得到一場體面嘅殮葬。 博煞同高露嬅為佢哋拉靈車,而拿破崙就帶頭行喺車隊嘅前面。 佢哋用咗足足兩日去慶祝。 慶祝活動包括唱歌、演說、更多嘅鳴槍禮炮;每隻動物都收到一個蘋果作為特別禮物,每隻雀仔收到兩安士嘅穀物,每隻狗收到三塊餅乾。 呢場仗正式命名為「風車之戰」,拿破崙亦設立咗一個新嘅勳章,叫做「綠旗勳章」,然後頒贈咗畀佢自己。 係一片歡呼喜樂聲之下,收到假銀紙嘅不幸事件就不了了之。 幾日之後,一班豬喺農舍入面嘅地牢發現咗一箱威士忌。 佢哋佔領咗呢間屋之後原來一直都冇為意過有呢箱酒。 嗰晚農舍傳嚟好嘈嘅歌聲,而且,令大家震驚嘅係,歌聲裏面仲夾雜住《英島眾獸》嘅旋律。 到咗大約九點半鐘,有動物好清楚噉見到拿破崙戴住鍾斯先生頂舊博勒帽,由後門走出嚟,圍住個前院跑咗幾個圈,之後又走返入屋。 但到咗朝早,成間農舍都一片死寂,見唔到有任何一隻豬嘅動靜。 要去到差唔多九點鐘,先終於見到史叫拿又慢又冇厘神氣噉走出嚟,佢眼神呆滯,條尾軟弱無力噉吊喺後邊,個樣好似病到五顏六色噉。 佢召集咗班動物出嚟,同佢哋講有件好可怕嘅事要同大家宣布:拿破崙同志命不久矣喇! 一時間,動物嘅悲鳴聲四處響起。 農舍門外放置咗一堆禾稈草,動物小心翼翼噉行過去。 佢哋眼泛淚光,不停問如果冇咗佢哋嘅領導,可以點樣行落去。 有傳聞話斯諾波喺拿破崙嘅食物度落毒。 到咗十一點,史叫拿走出嚟宣布另一個消息。 拿破崙同志頒佈咗一項莊嚴嘅命令,作為佢喺世上嘅最後一個功績:飲酒嘅懲罰係處死。 不過,到咗黃昏,拿破崙似乎好返啲;到第二朝早,史叫拿話畀大家聽拿破崙已經喺復原當中。 而到咗同日嘅傍晚,拿破崙已經可以做返嘢;到第二日,據講佢吩咐咗溫珀去威靈頓買幾份關於釀酒同埋蒸餾酒嘅小冊子返嚟。 一個禮拜之後,拿破崙命令要喺果園後面嗰塊圍場犁地,塊地本來係留返嚟畀已經退休嘅動物牧食之用。 佢嘅解釋係因為塊牧場已經消耗盡,需要重新播種;不過大家好快就知道,拿破崙係打算喺嗰度種大麥。 大概喺呢段時間發生咗一件奇怪嘅事,大家都諗唔明點解。 有晚大概十二點鐘左右,前院傳出咗一聲巨響,動物都從廄房跑出嚟睇下咩事。 嗰個係個月明星稀嘅夜晚。 喺大穀倉最入嗰埲牆下面,寫住七誡嘅地方,有一樘斷開咗兩截嘅木梯。 史叫拿攤咗喺隔離,旁邊仲有一盞燈籠、一支畫掃,同埋一桶倒瀉咗嘅白色顏料,一時不知所措。 一班大狗立即圍住史叫拿,喺佢一行得返嘅時候就護送佢返去農舍。 冇一隻動物諗得明究竟呢件事代表乜嘢,除咗班哲文;佢用一副看透世事嘅樣點一點頭,但咩都唔肯講。 幾日之後,當繆維讀七誡畀自己聽嘅時候,佢發現咗原來又有另一條誡律係大家都記錯咗嘅。 佢哋一直以為第五誡係「任何動物都唔可以飲酒」,但原來仲有幾隻字大家都唔記得咗。 其實,條誡律應該係「任何動物都唔可以飲酒飲得太多」。 博煞裂開咗嘅馬蹄要花好耐時間先好得返。 佢哋喺慶祝完勝利之後嗰日,就開始重建工作。 博煞連一日都唔想停落嚟,而且佢將唔畀其他動物見到自己痛楚視之為一種榮耀。 到咗夜晚,佢會私底下向高露嬅承認,其實隻馬蹄真係令佢好困擾。 高露嬅搵咗啲草藥返嚟咀嚼磨爛,幫博煞敷隻馬蹄。 佢同班哲文都勸博煞唔好咁搏命。 「馬嘅肺部唔係鐵打㗎。」 高露嬅苦口婆心噉同佢講,但博煞始終都聽唔入耳。 佢話,佢只係得返一個真正嘅心願要了結——就係要喺佢退休之前見到風車運作得暢暢順順。 最初,當佢哋草擬動物農莊嘅法律嗰陣,訂定咗馬同豬嘅退休年齡係十二歲,牛係十四歲,狗係九歲,綿羊係七歲,而雞同鴨就係五歲,仲承諾退休之後會有充足嘅養老津貼。 到現時為止,其實都冇動物攞過呢筆津貼,但係最近大家越嚟越多討論呢件事。 而家果園後面塊草地已經用咗嚟種大麥,所以有傳聞就話佢哋會喺大牧場圍一個角落頭出嚟,留返畀退咗休嘅動物放牧。 據説,一隻馬嘅養老律貼一日有成五磅穀物,去到冬天就有十五磅乾草,公眾假期仲多一條甘筍或者一個蘋果。 下年夏天,就係博煞十二歲生日喇。 與此同時,呢段日子過得並唔容易。 呢個冬天同之前嗰個一樣咁凍,而食物短缺嘅情況甚至更加嚴重。 配給畀動物嘅食糧再一次減少,雖然分配畀豬同狗嘅就例外。 史叫拿解釋話,照本宣科噉平等配糧,其實反而違反咗動物主義嘅原則。 佢話,如果佢想,佢完全可以證明到畀其他動物睇,無論表面上睇係點,佢哋實際上都唔係真係咁缺糧。 喺呢一刻,的確,佢哋有需要做一啲糧食嘅重新分配(史叫拿從來都唔會用「減少」而只會用「重新分配」嚟描述呢件事),但同鍾斯嗰時嘅日子比較,情況依然算係改善咗好多。 佢拉高把聲,一輪嘴噉用一大堆數字去證明佢哋比起鍾斯嗰時收成嘅燕麥多咗、乾草多咗、大頭菜都多咗,佢哋嘅工作時數比起以前短咗,佢哋飲嘅水比以前質素高咗,佢哋嘅壽命長咗,佢哋啲細路可以平安長大嘅多咗,佢哋廄房入面嘅禾稈草多咗,連畀蚤咬都少咗。 一眾動物都聽到深信不疑。 講真,鍾斯同佢所代表嘅一切都隨住時間而喺佢哋記憶之中變得越嚟越模糊。 佢哋知道當下嘅日子係過得有啲艱苦,而且經常都會飢寒交迫,同埋唔係瞓緊覺嘅時候就多數都係做緊嘢,想停下都冇。 但毋庸置疑,日子始終都好過舊時。 佢哋好樂於相信呢個係事實。 同埋,正如史叫拿話齋,以前佢哋係奴隸,而家佢哋係自由身,呢樣先係最重要吖嘛。 比起之前,而家多咗好多隻動物要養。 秋天嘅時候,四隻母豬同時懷胎,一共生咗三十一隻豬仔。 呢班豬仔全身都係花斑,而拿破崙係農莊入面唯一一隻野豬,所以要估班豬仔阿爸係邊個一啲都唔難。 冇幾耐之後,特別委員會宣布話當佢哋買到磚頭同木材之後,會喺農舍嘅花園度起一間課室。 課室起好之前,班豬仔就由拿破崙本人喺農舍嘅廚房入面親自教導。 佢哋會留喺花園度做運動,亦唔可以同其他年輕嘅動物一齊玩。 亦大概係呢段時間左右,佢哋多咗一條規距,如果一隻豬同另一隻動物喺路上相遇,嗰隻動物就必須企埋一邊讓路。 而且所有豬,無論係咩嘢階級,逢星期日都有可以喺尾上面配戴綠色絲帶嘅特權。 農莊呢一年都算係過得唔錯,但就係唔係好夠錢使。 佢哋仲要買磚頭、沙同埋石灰返嚟起課室,而且仲要儲定啲錢嚟買風車所需嘅機械。 然後仲要買屋入面嘅燈油同蠟燭、拿破崙枱上面嘅方糖(佢禁止其他豬食方糖,話會食肥佢哋),同埋其他諸如工具、鐵釘、細繩、煤炭、鐵線、鐵片同狗餅等等嘅日常瑣碎嘢。 佢哋賣咗淨返落嚟嘅一堆乾草同埋部份薯仔,賣蛋嘅合約亦都增加到每星期六百粒。 因此,呢年母雞都只係僅僅生得夠雞仔去維持雞嘅數目。 十二月先減少過嘅配糧,到咗二月份又要再減多一次;為咗慳返啲油,廄房入面亦都禁止咗點燈。 不過,一班豬似乎都仲過得唔錯,事實上佢哋仲發咗少少福。 廚房後面有間釀造房,自鍾斯年代就一直荒置咗。 二月下旬一個下晝,一陣暖和、濃郁而開胃嘅香氣,突然從釀造房飄到前院,呢種氣味一眾動物都從未聞過。 有人話呢啲係煮大麥嘅氣味。 動物流晒口水出盡力係噉嗦,想像緊係唔係晚餐有得食大麥糊。 不過大麥糊並冇出現,而之後嗰個星期日,佢哋聽到宣布話以後所有嘅大麥都會留返畀一班豬。 果園後面塊田而家已經種滿晒大麥。 冇幾耐,消息傳出話而家每隻豬每日都會收到一杯啤酒,而拿破崙自己就會收到半桶,每次都係裝喺皇冠德比牌嘅大湯碗度畀佢享用。 如果話生活上都有啲艱難嘅日子,噉起碼大家過得比以前更加有尊嚴。 而家有更多嘅歌唱,更多嘅演說,更多嘅巡遊。 拿破崙落咗命令,每星期都會舉行一次叫做「自發遊行」嘅活動,目的就係為咗慶祝動物農莊嘅鬥爭同埋勝利。 喺指定時間,動物會暫停工作,然後排成軍事隊形,圍住農莊進行步操訓練;豬會帶頭,之後依次序係馬、乳牛、綿羊同埋雞鴨。 狗會行喺隊列嘅兩邊,而喺所有動物前面嘅,係拿破崙嘅黑公雞。 博煞同高露嬅兩個中間,每次都會掛住一幅綠色嘅旗幟,上面畫咗馬蹄同埋牛角,仲有「拿破崙同志萬歲」嘅標語。 遊行之後,會有朗誦詩歌讚頌拿破崙嘅環節,然後史叫拿會發表演説,報告最近食物產量增加咗幾多,耐不耐仲會鳴槍作結。 綿羊係自發遊行嘅最大擁護者,一有任何動物投訴(當豬同狗唔喺附近嘅時候,間唔中都會有動物噉做),話個活動嘥時間、或者話天寒地凍企到好攰,綿羊就會不停嗌「四腳好,兩腳壞」去令佢哋收聲。 不過普遍嚟講,動物都幾鍾意呢啲慶祝活動。 佢哋認為能夠提醒下自己,佢哋先係自己嘅主人,佢哋做嘅嘢都係為自己而做嘅,能夠令佢哋覺得多幾分安慰。 於是,有咗呢啲詩歌、巡遊、史叫拿嘅數字、如雷貫耳嘅槍聲、公雞嘅啼聲、旗幟嘅飄揚,佢哋就可以忘記肚裏面嘅空洞。 起碼,有陣時可以。 四月,動物農莊宣告成立共和國,所以有需要選出一位總統。 候選人只係得一個,就係拿破崙,佢最終獲得所有選票一致支持而勝出。 喺同一日,有新一批嘅文件傳出,揭露斯諾波同鍾斯勾結嘅更多細節。 原來斯諾波唔只好似大家一直以為噉,只係用計謀嘗試令動物喺牛棚之戰中打敗仗,而係有公然為鍾斯作戰。 實情係,佢原來先至係人類大軍嘅領袖,佢衝入戰場嘅時候仲曾經高叫「人類萬歲!」 有啲動物到而家仲記得見過斯諾波背脊上面有啲傷痕,呢啲傷痕原來係拿破崙咬出嚟嘅。 仲夏之際,唔見咗幾年嘅烏鴉摩西突然又再喺農莊出現。 佢冇乜點變過,依然係唔做嘢,成日淨係得把口吹噓啲乜嘢糖果山。 佢有時會企係樹樁上面,拍下拍下佢對黑色嘅翼,然後喋喋不休噉向任何肯聽佢講嘢嘅動物講足幾個鐘。 「上面呀,同志,」佢會用嘴指住個天,一面認真噉講:「上面,喺你見到嗰嚿烏雲嘅另一邊——就係糖果山,嗰度係我哋呢啲可憐嘅動物可以永遠唔使勞動嘅快樂國度!」 佢甚至乎聲稱自己有次飛得好高嘅時候飛過上去,喺嗰度仲見過有常青嘅三葉草田,樹籬上面仲生滿咗亞麻籽餅同方糖。 好多動物對佢講嘅嘢都深信不移。 佢哋解釋,而家嘅生活過得又饑餓又疲累,如果喺某個地方有個好啲嘅世界等緊佢哋,唔係正確啲公平啲咩? 比較難確定嘅,係豬對摩西嘅態度。 佢哋都好鄙視噉宣稱糖果山嘅故仔只係一個大話,但係佢哋又容許佢留喺農莊裏面,仲唔使做嘢、同每日享有一杯仔嘅啤酒。 喺博煞嘅馬蹄好返之後,佢比以前工作得更加勤力。 事實上,呢一年所有動物都做到好似隻積噉。 除咗農莊入面嘅日常工作,同埋重建風車,仲有三月動工、為年輕豬仔起嘅校舍要完成。 有陣時,長時間噉食唔飽個肚真係幾難捱,但博煞從來都冇動搖過。 佢講或者做嘅所有嘢,都冇任何跡象會話你知佢已經不復當年勇。 唯一唔同嘅,係佢容貌上嘅少少改變。 佢嘅皮毛比起以前冇咁光鮮,大脾似乎都縮咗水。 其他動物話:「春天嚟嘅時候,博煞就會回復狀態㗎喇。」 但春天嚟到,博煞都係冇大隻返。 有時喺走上採石場頂嘅路上,當佢用肌肉撐起大石嘅重量,能夠令佢繼續堅持落去嘅,就只有佢無比嘅意志。 喺呢啲時候,佢會自己口噏噏:「我會更努力工作。」 高露嬅同班哲文再三提醒佢要小心身體,但博煞都係唔聽佢哋講。 佢十二歲生日越嚟越近,但佢都冇乜點理到,一心淨係想喺退休之前可以採集多啲石頭返嚟。 某個夏天嘅夜晚,博煞出咗事嘅消息突然喺農莊裏面傳開。 佢頭先自己一個出咗去拉石頭落風車度。 點知,傳聞果然係真嘅。 幾分鐘之後,兩隻白鴿急急腳飛返嚟,向大家報告:「博煞低咗呀!佢打側瞓咗喺地下,企唔返起身!」 農莊裏面大概有一半動物都即刻衝咗上起風車嗰個山坡。 博煞瞓咗喺馬車兩條車轅之間,條頸伸到長一長,個頭完全郁都郁唔到。 佢眼神空洞,兩邊身出晒汗。 從佢口裏面,仲流出一條細細嘅血絲。 高露嬅喺佢身邊跪低叫佢: 「博煞!你見點呀?」 「我個肺有啲問題。」 博煞用微弱嘅聲線答佢:「唔緊要啦。冇咗我你都可以完成到座風車嘅。我哋都已經收集咗好多石頭返嚟。反正我無論如何都係得返個零月命㗎喇。講樣嘢你知吖,我其實一直都好期待可以退休。其實班哲文年紀都大喇,或者佢哋可以畀佢同我一齊退休,做我個伴啦。」 「我哋要快啲搵幫手,」高露嬅大叫:「快啲啦!搵動物去話畀史叫拿知咩事呀。」 其他動物聽到都即刻跑返入去農舍搵史叫拿,想通知佢呢件事。 只有高露嬅留低落嚟;班哲文亦趴咗喺博煞身邊,冇講過半句說話,淨係默默噉用條尾幫佢趕走啲烏蠅。 過咗大約三個字之後,史叫拿終於滿面同情同關注噉嚟到。 佢話拿破崙同志得知農莊入面其中一個最衷誠嘅勞動者發生咗呢件不幸嘅事,感到最深切嘅悲痛。 佢已經安排緊將博煞送去威靈頓嘅醫院治療。 動物聽到呢度都有啲周身唔聚財。 除咗莫莉同斯諾波,從來冇其他動物曾經離開過個農莊,而且佢哋都唔係好想將佢哋病咗嘅同志交到人類手上。 不過,史叫拿好容易就說服到佢哋,話威靈頓嘅獸醫點都比佢哋喺農莊入面更有能力醫好博煞。 大約半個鐘頭之後,博煞好返少少,佢好辛苦咁企返起身,然後慢慢趷下趷下行返入佢嘅馬廄。 入面,高露嬅同班哲文一早已經幫佢用禾稈草鋪好一張舒舒服服嘅床。 跟住嗰兩日,博煞都留返喺佢嘅馬廄度休息。 豬喺浴室入面嘅藥櫃搵到一大樽粉紅色嘅藥,將佢送咗嚟畀博煞,高露嬅就負責一日兩次喺博煞進食之後餵佢食藥。 黃昏嘅時候,高露嬅會趴喺博煞嘅馬廄入面同佢傾計,而班哲文就負責幫佢趕烏蠅。 博煞話而家噉樣,佢並唔覺得後悔。 如果佢好得返嘅話,佢預計應該可以再多三年命,而佢非常期待遲啲可以喺大牧場嘅角落頭度渡過安樂日子。 到時將會係佢第一次有時間慢慢學習同增進下知識。 佢話,佢會竭盡佢嘅餘生去學寫剩返落嚟嗰六個數字。 班哲文同高露嬅只能夠喺工作時間之後先至得閒嚟陪博煞,而嚟接佢走嘅車輛係喺正午時分到。 動物都喺豬嘅監督之下喺蘿蔔田除草,突然見到班哲文一邊向大本營方向奔馳過去、一邊大聲嘶叫,都嚇咗一嚇。 佢哋都係第一次見到班哲文咁激動——甚至係第一次見到佢跑得咁快。 「快啲,快啲呀!」 佢大叫「快啲過嚟!佢哋要帶博煞走喇!」 動物唔等豬畀指令,就即刻放低手上嘅工作,衝向大本營。 的而且確,喺前院入面有一架由兩隻馬拉住嘅大篷車,車嘅兩邊寫住字,司機位坐咗一個帶住博勒帽、個樣古古惑惑嘅男人。 而博煞嘅馬廄已經空寥寥。 動物圍住大篷車,不停噉道別:「再見喇,博煞!再見喇!」 「死蠢!死蠢!」 班哲文一邊大叫,一邊圍住佢哋急步跳嚟跳去,用馬蹄敲打地面。 「死蠢!你哋睇唔睇到架車側邊寫住咩呀?」 動物聽到都停低,靜咗落嚟。 繆維甩甩咳咳噉嘗試讀出上面嘅字,但班哲文推開佢,喺大家嘅一片寂靜下,佢開始讀: 「『艾發.西蒙,威靈頓屠馬夫兼煮膠商,供應皮革、骨粉、狗屋。』你哋仲未明咩意思?佢哋要帶博煞去屠場呀!」 聽到呢度,動物喺恐懼中忍唔住喊出嚟。 呢個時候,車上面嘅男人鞭打佢兩匹馬,馬車開始細步駛出前院。 所有嘅動物都聲淚俱下噉跟住喺後面。 高露嬅喺動物之間逼咗去最前面。 跟住,馬車開始越行越快。 高露嬅亦都加快腳步,開始跑起上嚟。 「博煞!」 佢大聲高叫:「博煞!博煞!博煞!」 就係呢一刻,博煞似乎聽到出面嘅擾攘,佢嗰幅帶住白色斑帶嘅馬面出現咗喺大蓬車尾嘅窗口仔後面。 「博煞!」 高露嬅把聲嗌得好淒厲:「博煞!出嚟呀!快啲出嚟呀!佢哋送緊你去死呀!」 全部動物都一齊大嗌:「出嚟呀,博煞,出嚟呀!」 但架車已經越走越快,離佢哋越嚟越遠。 大家都唔確定博煞究竟聽唔聽得明高露嬅所講嘅嘢。 但冇幾耐之後,佢就從窗口邊消失咗,然後車入面傳嚟乒鈴嘭唥嘅馬蹄敲擊聲,佢嘗試緊踢開道門逃走。 有幾次,佢幾乎可以踢散架車咁滯。 但係,唉! 佢已經筋疲力盡,再過咗一陣,馬蹄敲擊嘅聲音變得越嚟越弱,最後仲消失埋。 動物喺絕望之中開始祈求拉車嘅兩隻馬可以停車。 「同志、同志!」 佢哋呼叫:「唔好送你哋嘅兄弟去死呀!」 但係呢兩隻蠢材實在太蠢,完全唔明白究竟發生緊咩事,只係豎起耳仔,加快腳步離開。 博煞嘅容貌冇再出現喺窗邊。 有動物諗起可以衝去前面閂埋度五桿閘,但係已經太遲喇。 下一刻,架車已經穿過咗個閘,迅速消失係路嘅盡頭。 之後就冇再見過博煞。 三日之後,據報佢喺威靈頓嘅醫院已經接受咗作為一隻馬可以得到最好嘅照顧,但係最後都過咗身。 史叫拿將呢個消息宣布比大家聽。 佢話,博煞臨終前嘅最後幾個鐘頭,佢都一直在場守候佢。 「嗰個係我見過最傷感嘅一幕!」 史叫拿舉起佢隻蹄,抹去一滴眼淚。 「我一直喺佢床邊。到佢臨終前,佢幾乎已經虛弱到講唔到嘢,但佢係我耳仔邊細細聲講,話佢唯一覺得哀傷嘅,係喺風車完成之前就要先走一步。『前進呀,同志!』佢話:『以起義之名前進。動物農莊萬歲!拿破崙同志萬歲!拿破崙一定冇錯。』各位同志,呢幾句就係佢最後留低嘅說話。」 講到呢度,史叫拿突然面色一變。 佢靜默咗一陣,兩隻細眼露出懐疑嘅眼神,掃視咗大家一下,然後先至繼續。 佢話佢知道有一個好愚蠢好邪惡嘅傳聞,喺博煞離開之後開始流傳。 有一啲動物留意到帶博煞走嗰架車上面寫住「屠馬夫」,仲一口咬定話架車係送佢去屠場。 史叫拿話簡直係難以置信,點會有動物可以蠢成噉。 佢好嬲噉,一路擺住佢條尾,兩邊跳嚟跳去,一路講。 佢哋唔通唔認識我哋敬愛嘅領袖拿破崙同志? 個解釋其實好簡單。 嗰架車之前曾經由一個屠夫所擁有,但之後個獸醫買咗落嚟,只不過仲未油返走個舊名。 就係因為噉先至發生呢個誤會。 動物聽到佢噉講都鬆咗一口氣。 當史叫拿繼續詳細描述博煞喺病床上面最後嘅光景、佢所受到嘅悉心照顧,同埋拿破崙諗都唔使諗就決定要用嘅嗰啲昂貴藥物,佢哋最後嘅一絲疑惑都一掃而空。 佢哋因為同志逝去而悲傷,都諗到至少佢都係喺安祥快樂之中離開,佢哋嘅心情都有所舒緩。 之後嗰個星期日朝早,拿破崙親自出席咗大會,仲為博煞宣讀咗一篇簡短嘅悼辭。 佢話雖然佢哋冇辦法將佢哋同志嘅遺體帶返嚟農莊入面安葬,但佢已經安排咗用農舍花園入面種嘅月桂花做成一個花圈,放咗喺博煞嘅墳墓前面。 豬打算幾日之後,將會為博煞舉行一場追悼宴會。 拿破崙嘅演辭以博煞最鍾意嘅兩句格言作結:「我會更努力工作」同埋「拿破崙一定冇錯」。 佢話,每一隻動物都應該將呢兩句格言收為己用。 喺宴會舉行當日,一架由威靈頓一間雜貨店開過嚟嘅貨運馬車,將一大個木箱運咗入農舍。 嗰晚農舍入面傳嚟喧喧鬧鬧嘅歌聲,然後係激烈嘅嗌交聲。 最後喺十一點鐘,有一下打爛玻璃嘅巨響。 之後嗰日,一直到中午,農舍入面都冇任何動靜,而傳聞就話,豬一定又唔知從咩渠道搵到啲錢返嚟買威士忌飲。 時日如飛,春來秋去,年復一年,動物短暫嘅一生匆匆而過。 終於到咗呢日,已經冇動物再記得起義之前嘅日子,唯一例外嘅係高露嬅、班哲文、烏鴉摩西同幾隻豬。 繆維已經過咗身,藍鈴、綽絲同鉗仔都過咗身。 連鍾斯都一樣去咗,佢係喺國內另一區入面嘅一間戒酒中心度離世嘅。 已經冇動物再記得斯諾波。 至於博煞,除咗識佢嘅幾隻動物之外,亦都冇其他動物再記得佢。 高露嬅而家已經係一匹肥碩嘅老馬,關節都已經硬晒,雙眼經常積滿眼屎。 佢已經過咗退休年齡兩年,但事實係根本冇動物可以退休。 之前話留返牧場一個角落畀退休動物嘅計劃,一早已經不了了之。 拿破崙而家已經係一隻完全成熟嘅野豬,體重有成百五公斤。 史叫拿而家肥到連擘大雙眼睇嘢都有啲困難。 只有老班哲文依然同以前冇乜大分別,淨係個嘴附近膚色灰咗啲,同埋自從博煞去咗之後,佢就比以前更加孤僻同沉默寡言。 而家農莊裏面住多咗好多動物,不過增幅冇早幾年嗰時估計咁多。 對好多動物嚟講,嗰次起義只係一個靠口耳相傳嘅模糊嘅傳說;其他一啲動物甚至出世以嚟都未聽過呢件事。 除咗高露嬅之外,農莊而家仲有另外三隻馬。 佢哋都係正直可敬嘅靚馬、辛勤踏實嘅勞動者、同埋忠誠盡責嘅好同志,不過淨係蠢咗啲。 佢哋當中冇一隻馬學認字可以過到個「二」字。 對於嗰次起義同埋動物主義嘅事,其他動物講咩佢哋都樂於全盤接受,尤其如果係高露嬅講嘅,佢哋對佢真係份外尊敬,幾乎係盲孝咁滯。 不過,究竟佢哋聽得明幾多,就不得而知喇。 農莊比起以前更加繁榮,管理得更加井井有條。 佢哋從旚瓊頓先生度買入咗兩塊田,將農莊嘅面積大幅擴張。 風車最後亦終於落成咗,農莊而家有自己嘅打穀機同牧草升運機,仲起多咗幾座新嘅建築。 溫珀就買咗架馬車畀自己。 不過,最後座風車冇用到嚟發電。 佢哋用咗嚟磨穀,從而帶嚟咗一筆可觀嘅收入。 動物而家勞力興建緊另一座風車,當呢座風車落成嘅時候,據講佢哋就會裝個發電機入去。 但係斯諾波當日令動物期待嘅種種奢華舒適,例如有電燈同冷熱水供應嘅廄房、三天工作週等等,已經再冇動物提起。 拿破崙已經對呢啲諗法作出咗譴責,認為佢哋同動物主義思想背道而馳。 佢話,真正嘅快樂,係嚟自於勤奮工作同埋樸實生活。 唔知點解,農莊本身似乎係富裕咗,但偏偏除咗豬同狗之外,班動物都感受唔到自己富裕咗。 或者,係因為豬同狗嘅數目都唔少啦。 唔係話佢哋唔做嘢,只係佢哋有佢哋做嘢嘅方式。 正如史叫拿經常講,農莊裏面有做極都唔完嘅監督同埋組織工作。 呢啲工作大部份都係其他動物冇辦法理解同應付得嚟嘅。 舉個例,史叫拿話佢哋知,豬每日都要花好多氣力係一啲叫做「檔案」、「報告」、「會議紀錄」同埋「備忘錄」嘅神秘物件上面。 呢啲嘢係由一疊疊嘅紙張組成,佢哋要喺啲紙上面寫滿晒字,寫完之後,又要放入去個火爐度燒;史叫拿話呢項工作對農莊嘅福祉至關重要。 不過,無論豬定係狗,都冇自己生產過任何嘅食物,而且佢哋嘅數目真係好多,同埋佢哋嘅胃口又經常都好大。 對其他動物嚟講,佢哋嘅生活同之前都冇乜分別。 佢哋都仲係要經常捱餓,要瞓喺禾稈草上面,要從飲水池飲水,要喺田野工作,冬天嘅時候要捱凍,到咗夏天又怕畀烏蠅摟。 有陣時年紀比較大嗰幾隻動物,會嘗試從依稀嘅記憶之中,諗返最初起義嗰陣,啱啱趕走咗鍾斯之後,日子比起而家究竟係好咗定係差咗。 佢哋點諗都諗唔返。 佢哋搵唔到任何嘢可以同而家嘅生活比較:佢哋而家嘅生活,就只有史叫拿讀出嚟,一個又一個嘅數字,每個數字都話畀佢哋聽所有嘢都變得越嚟越好。 除此之外,佢哋就乜都冇。 動物發現佢哋回答唔到呢個問題,同埋反正,佢哋都冇乜時間可以去諗呢件事。 只有班哲文一個話佢記得晒佢漫長一生中嘅每個細節,話世事從來都冇話好得好多或者差得好多,將來亦都唔會。 佢話,飢餓、艱苦同失望,先至係生命中無法改變嘅定律。 即使係噉,動物都冇放棄過希望。 身為動物農莊嘅一份子,佢哋從來都冇失去過呢份榮耀感同優越感。 佢哋依然係成個郡——甚至成個英格蘭! ——入面唯一由動物擁有同管理嘅農莊。 佢哋當中冇一隻動物唔為呢件事而驚嘆,就連最後生嗰隻,或者從十幾二十里外帶返嚟農莊嘅新成員都一樣。 當佢哋聽到鳴槍聲、睇見旗桿上嘅綠旗飄揚,心裏面就會湧起一份難以磨滅嘅自豪感。 然後佢哋總係會開始講起舊時英勇嘅日子,講到驅逐鍾斯嘅情景、撰寫「七誡」嘅故事,同埋成功擊退人類入侵者嘅幾場戰役。 當日嘅夢想佢哋從來都冇忘記過。 大家依然深信少校所預言嘅嗰個動物共和國,嗰片唔再有人類足跡嘅英格蘭綠野。 有朝一日佢終會降臨:可能好快,可能呢班動物死咗都仲未睇到,但佢總有一日會降臨。 大家甚至乎會偷偷哋哼《英島眾獸》嘅旋律:事實係,農莊入面每一隻動物都知道呢件事,只係冇一隻夠膽大大聲噉唱出嚟。 佢哋嘅一生可能過得艱苦,唔係每個願望都可以成真,但係佢哋都意識到,佢哋同其他動物唔同。 如果佢哋肚餓,起碼唔係因為食物拎左去餵飽啲殘暴嘅人類;如果佢哋要勤力工作,起碼佢哋係為自己而工作。 佢哋當中冇人會用兩隻腳行路。 冇任何一隻動物要叫另一隻做「主人」。 所有動物都係平等。 初夏有一日,史叫拿吩咐綿羊跟住佢,走到去農莊另一端嘅一塊荒地,荒地上面已經生滿咗白樺樹樹苗。 綿羊喺史叫拿嘅監督之下,喺嗰度食咗成日樹葉。 黃昏嘅時候,佢自己一個返到去農舍,佢話因為天氣都暖返,叫班綿羊留返喺嗰度。 最後佢哋竟然留咗喺嗰塊地足足一個禮拜,而喺呢段期間,其他動物都冇見過佢哋。 史叫拿每日大部份時間都係同佢哋一齊,佢話佢教緊班綿羊唱一首新歌,所以需要嘅啲私隱。 綿羊返嚟之後,一個天氣晴朗嘅黃昏,動物啱啱完成手上嘅工作返緊去大本營,突然聽到由前院傳來一聲淒厲嘅馬嘶聲。 動物都嚇咗一嚇,停咗喺路上。 聽真啲,原來係高露嬅把聲。 佢之後又叫多一次,所有動物都即刻全速向前院跑過去,然後佢哋見到高露嬅見到嘅嘢。 有隻豬用後腿企喺度行緊路。 冇錯,隻豬就係史叫拿。 佢慢慢一步一步噉行過前院,步姿係有啲奇怪,似乎唔係好習慣用呢個姿勢去支撐佢身體嘅重量,但都算係平衡得好好。 過咗一陣,一群豬魚貫從農舍嘅大門走出嚟,全部都係用後腳企起身行路。 當中有啲行得比其他好,有一兩個腳步唔係好穩陣,似乎要搵支拐杖撐住自己,但每一個都能夠成功圍住前院行咗個圈。 最後大家聽到狗兇惡嘅吠聲同埋黑公雞尖銳嘅啼聲,然後拿破崙本人浩浩蕩蕩噉走出嚟,用高傲嘅眼神掃視咗四周一下,幾隻狗亦圍住佢跳嚟跳去。 佢手上揸住一條皮鞭。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動物睇住豬排成一行慢慢噉行過前院,都因為感到驚訝、恐懼而互相攬埋一齊。 個世界幾乎好似反轉咗一樣。 當佢哋第一下嘅震撼開始緩和落嚟,即使佢哋有過去嘅所有經歷——即使佢哋好驚班狗,即使長年累月訓練落嚟,無論咩事都唔可以投訴,唔可以批評——有一刻佢哋幾乎忍唔住要作出抗議。 但就喺呢個時候,所有綿羊似乎一齊收到指令一樣,突然大大聲叫: 「四腳好,兩腳更好!四腳好,兩腳更好!四腳好,兩腳更好!」 佢哋一路係噉叫足五分鐘都冇停過。 到綿羊安靜落嚟,豬已經走返入農舍,可以提出異議嘅時機已經過咗。 班哲文感覺到一隻動物用鼻哥喺佢膊頭位置磨下磨下。 佢擰轉頭,見到係高露嬅。 高露嬅一對老花眼比之前變得更暗淡無光。 佢冇講任何野,只係輕輕撥左一下佢執鬃毛,然後帶領班哲文到大穀倉嘅最入面,寫住七誡嘅地方。 佢哋企左喺嗰度,望住牆上面用白油寫嘅大字,望咗一兩分鐘。 「我嘅視力越嚟越差。」 高露嬅終於開口:「雖然就算我後生嗰陣,都唔識睇上面寫住乜嘢,但似乎埲牆好似唔同咗樣。班哲文,牆上面嘅七誡同以前仲係唔係一樣呀?」 班哲文終於肯破例一次,讀畀佢聽牆上面寫嘅嘢。 上面而家除咗一條誡命之外就冇其他嘢。 條誡命寫住: 所有動物都係平等嘅 但有啲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加平等 見到呢兩句說話之後,當第二日呢班豬巡視農莊工作嘅時候,手上都揸住一條皮鞭,大家就唔再覺得奇怪。 當豬買咗部收音機返嚟畀自己用、安排咗要裝電話,仲訂閲咗《約翰牛報》、《花邊雜誌》同《每日鏡報》,佢哋都唔再覺得奇怪。 當拿破崙喺農舍花園散步嘅時候,口裏面擔住一支煙斗,大家唔再覺得奇怪。 唔只,就連當豬由鍾斯先生嘅衣櫃拎佢嘅衫出嚟着,拿破崙着咗件黑色大褸、一條馬褲同埋件皮製緊身褲,而佢最寵幸嘅母豬,就着咗鍾斯太太以前星期日先會着嘅水洗絲裙,大家亦都唔再覺得奇怪。 一個禮拜之後嘅一個下午,幾架小型馬車駛入農莊。 原來,一班喺附近嘅農夫收到邀請,走嚟參觀考察。 佢哋睇到農莊入面唔同嘅角落,尤其係對座風車,紛紛都讚不絕口。 呢個時候,動物喺蘿蔔田入面除緊草。 佢哋一直好辛勤噉工作,冇乜抬高過頭周圍望;因為,佢哋都唔知道究竟應該驚一班豬多啲,定係驚班人類訪客多啲。 就係嗰個傍晚,農莊入面傳嚟喧鬧嘅笑聲同埋陣陣嘅歌聲。 聽到呢啲混雜嘅聲音,動物突然都覺得好好奇。 動物同人類第一次平起平坐噉共處,到底入面會發生咩事呢? 佢哋不約而同,有咁靜得咁靜噉走入農舍花園入面。 佢哋嚟到大閘前面,又停低咗,唔係好敢繼續;不過高露嬅一馬當先,率領佢哋走入去。 佢哋小心翼翼噉行到去大屋度,幾隻夠高嘅動動就從飯廳嘅大窗偷睇入面嘅情況。 有六個農夫同六隻身份比較高嘅豬圍住坐咗喺長枱周圍,拿破崙就坐咗喺枱尾嘅主人家位置。 幾隻豬似乎都從容自如噉坐喺櫈上面。 佢哋似乎啱啱玩緊鋪啤牌,不過暫時停咗落嚟,似乎係因為要敬酒。 佢哋將一大渣啤酒傳嚟傳去,為一隻隻酒杯不停添飲。 當中冇一個留意到窗外面目定口呆嘅動物。 狐木農莊嘅旚瓊頓先生手裏面揸住一隻杯,企咗起身。 佢話,佢一陣會向大家祝酒。 不過首先,佢覺得自己有責任講幾句說話。 佢話,對於佢嚟講——同埋佢相信對其他人都係一樣——喺經歷一段長時間嘅猜疑同埋誤解之後,大家可以冰釋前嫌,佢覺得好欣慰。 過去曾經有一段時間——雖然佢同在座咁多位都冇呢個諗法——但係喺過去曾經有一段時間,動物農莊嘅人類鄰居會以——佢唔敢話係敵視嘅態度,但可能係有啲疑慮,去看待動物農莊可敬嘅主人。 一啲不幸嘅事情曾經發生過,一啲錯誤嘅諗法亦都流傳過。 當時大家覺得一個由豬經營嘅農莊好似有啲唔正常,容易會對周圍嘅農莊帶嚟啲難以預料嘅影響。 太多農夫喺冇調查過嘅情況之下,就假設喺一個噉樣嘅農莊入面,一定會做成一種任性放縱嘅風氣,紀律大亂。 佢哋好擔心呢種風氣會對佢哋自己嘅動物,甚至乎係佢哋嘅人類員工有所影響。 但呢啲嘅懷疑而家已經一掃而空。 今日佢同佢嘅朋友參觀咗動物農莊,用雙眼觀察過呢度每一個角落,佢哋發現咗啲乜呢? 呢度唔單只有最先進嘅方法,仲紀律嚴明,做事有條有理,係所有農夫應該學習嘅榜樣。 佢話自己夠膽講,動物農莊入面嘅低等動物,比起呢個郡入面任何其他動物,都做得更多嘢而又食得更少。 事實上,佢同其他訪客今日都見到好多農莊裏面嘅特色,佢哋都準備立即引入返去佢哋自己嘅農莊入面。 佢話,要為佢嘅發言作結,佢想再一次強調動物農莊同鄰近農莊之間已經建立咗、亦應該要建立良好嘅友誼。 豬同埋人類之間冇、亦唔需要有任何利益衝突。 大家所面對嘅鬥爭同困難都係一致。 勞工嘅問題唔係無論喺邊度都係一樣咩? 嚟到呢度,好明顯旚瓊頓先生係想講出一兩句預先準備好嘅金句,但係佢一時間諗得太興奮,口窒窒棘住咗。 佢喉嚨銼咗幾下,面都紫埋,最後先講出一句:「你有你哋嘅低等動物要對付,我有我哋嘅低下階層!」 呢句精警嘅金句令到全枱都起哄上嚟。 旚瓊頓先生再一次為佢見到動物農莊裏面嘅低配糧、長工時,動物普遍冇嬌生慣養而向豬祝賀。 而家,佢終於邀請在座各位企起身,一定要盡情噉乾杯。 「各位先生,」旚瓊頓先生作結:「各位先生,我敬你哋一杯:為動物農莊嘅繁榮昌盛而乾杯!」 屋裏面響起一片熱鬧嘅喝采聲同埋踏腳聲。 拿破崙笑逐顏開,離開咗佢自己嘅位置,走到枱嘅另一邊去同旚瓊頓先生乾杯。 當喝采聲靜落嚟嘅時候,用雙腳企直嘅拿破崙話佢都有少少說話要講。 一如拿破崙平時嘅發言,都係簡短精要、一針見血。 佢話佢都好高興互相誤解嘅時期已經告一段落。 好一段時間以嚟都有啲傳聞,話佢同埋佢同事嘅主張當中,有一啲顛覆性,甚至係革命性嘅元素。 佢有理由相信,呢啲傳聞係由一啲別有用心嘅仇家所傳開去。 結果,有指責話佢哋喺鄰近農莊入面,嘗試喺動物間煽動造反。 完全係違背事實! 佢唯一嘅願望,無論係而家定係以前,都係同佢哋嘅鄰居和平共處,正常交易。 佢補充,佢有幸可以話事嘅呢個農莊係一間合作社。 佢手上嘅嗰張地契,係由所有豬共同擁有。 佢話,佢唔相信大家過往嘅猜疑依然存在,但最近農莊入面進行咗一啲改變,希望可以進一步促進彼此嘅信任。 一直,農莊裏面嘅動物都有個非常蠢嘅習俗,就係互相稱呼做「同志」。 呢個稱呼將會被禁止。 此外,仲有另一個好奇怪嘅習俗,都唔係好知點嚟,就係每個星期日朝早,大家會到花園入面,釘喺木柱上嘅野豬頭顱骨旁邊步操。 呢個活動都將會被禁止,而嚿頭顱骨已經埋咗落地下。 佢嘅訪客亦可能有見到旗杆上面飄揚嘅綠旗。 佢哋可能留意到,旗上面之前有嘅白色豬蹄同牛角已經冇咗。 由而家開始,支旗會係一面純綠色嘅旗。 對於旚瓊頓先生精彩而友好嘅發言,佢只有一處要批評。 旚瓊頓先生一直提到「動物農莊」,佢當然唔清楚,因為拿破崙而家先至第一次對外宣布,「動物農莊」呢個名已經被廢除。 由而家開始農莊會叫做「莊園農莊」,佢相信,呢個先至係佢正確同埋原本嘅名。 拿破崙作結:「各位先生,我同樣向你哋敬酒,但有少少嘢唔同。將你哋嘅酒杯斟滿。各位先生,呢杯酒我敬大家嘅:為莊園農莊嘅繁榮昌盛而乾杯!」 屋裏面嘅喝采聲同之前一樣熱烈,杯裏面嘅酒飲到一滴都冇剩。 當出面嘅動物睇住呢個情景,奇怪嘅事似乎發生緊。 到底係啲乜嘢改變咗豬嘅容貌呢? 高露嬅用佢對老花眼由一塊豬面跳去另一塊豬面。 佢哋有啲有五個下爬,有啲有四個,有啲有三個。 但似乎有啲嘢喺度溶化緊、改變緊。 然後,掌聲完結,佢哋又拎起自己副啤牌,繼續之前暫停咗嘅嗰局牌。 而動物亦靜靜離開。 但當佢哋走咗唔夠廿碼路,突然又停低。 農舍入面傳嚟一陣嘈吵聲。 佢哋跑返轉頭,再次從窗外面望入去。 係呀,裏面嗌交嗌到面紅耳熱,又大叫,又拍枱,互相交投銳利嘅猜疑目光,大發雷霆矢口否認。 嗌交嘅原因,似乎係因為拿破崙同旚瓊頓先生同時都打出咗一隻葵扇煙。 十二把聲一齊喺怒火之中叫囂,全部都如出一轍。 而家唔需要再問,到底豬塊面上面發生咗咩事。 出面嘅動物望下豬,再望下人,然後望下人,又再望下豬;但已經無辦法分得出佢哋邊個打邊個。